Page 22 - 『建造一個我喜歡回去的家』——關得年牧師

「你是孝子，你坐在這裡陪伴你的爸爸!」

我還記得在殯儀館的大廳裏有許多人進進出出，小聲交談，偶爾伴隨著
哭泣聲。大廳的中間有一副棺木，裏面躺著我父親的遺體。我被殯葬人
員告知要坐在棺木的旁邊陪伴父親。在這個大房間裡圍繞著整排的花
圈，四周充斥著刺鼻的香火和紙錢焚燒的味道，讓我感到整個空間瀰漫
著陰森的氣氛。後來有一位親戚將我抱起來，帶我坐進送殯的車隊裡。
好不容易熬過白天的睏倦，天黑回到家中正想倒頭睡覺之際，卻發現客
廳裏擺著一對白蠟燭、香火、水果等物，供置在父親的遺照前。待半夜
醒來，我往客廳一看，見到投射在父親照片上的燭影，旁邊還供奉了兩
個充當佣人的人形紙紥，在搖晃的火光映照下真是嚇人！那事過後的幾
年間，我常會莫名其妙地發高燒，幾乎每隔幾個禮拜就生病一次。每逢
有如此的狀況，都會促使我回憶當日我坐在父親棺木旁邊的那一幕，和
客廳中半夜駭人的情景。從此，我深被一層害怕死亡的陰霾所籠罩。

一層對黑暗和死亡的恐懼感覆蓋我的心!

「就算檢到金條，我也不會快樂!」

這是媽媽的口頭禪。我小時候媽媽常跟我講起她的往事，都是悲傷的回
憶。尤有甚者，我從母親充滿鬱悶和焦慮的眼神中意識到她常在恐懼中
度日。除了擔心沒有錢以外，媽媽也擔心我身體不好，憂慮她的兒子會
不會跟她丈夫一樣，有一天會忽然因病去世而留下她孤零一人？

我高三那年，有一位經常來我家看望媽媽的好朋友，帶我外出吃點東
西，然後開始跟我講起母親過去的故事。這是我從來未曾從媽媽口中聽
過的事。原來我的母親曾經有兩個弟弟和外婆住在鄉下。外公早年跟著
鄉親到美國舊金山打工。結果他在賺到一點錢後正值日本侵華，他趕緊
回國想將兩個兒子接到美國避難，豈料他剛剛返抵家門與家人親屬相聚
一堂之際，即被攻入村中的日軍全數殺滅，共15個親人。整個家族中只
有我母親因外嫁住在香港而倖存。抗戰勝利後，媽媽在哀悼中，本以為
可以迎回長年居住美洲、但已轉意儘快回港長住的丈夫而稍得安慰之
時，卻再逢丈夫因病在美國突然去世，她在多重打撃之下得到憂鬱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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