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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 海 瘋 狂

——小說《白鶴山莊》節選 ■吳曉冰

終於，野風散盡千金之後準備 煞有介事的神情，趴在野風耳邊輕
打道回府了。托尼帶著兩個助手， 輕地說了句什麼。
提著幾個包裝漂亮的大禮包一直把 “他來了，那還不趕快請過
野風一行人送到專機門口。 來。”野風不等他說完馬上吩咐道。
“哇！老板，又是兩瓶 1982 年 一個西服革履的生意人模樣的
水彩畫《林間》作者：許星威 的拉菲啊！”白傑瑞興奮地額手相 中年人被請過來，年紀也還很輕，
慶道。 約摸有四十幾歲，只是頭髮有點像
“這家賭場可真夠大方的 剛插的秧苗稀稀疏疏的，臉色也略
啊！” 莫名一聽到是 1982 年的法 顯蒼白。
國拉菲紅酒不禁吐了吐舌頭。 “野總，你好啊！”手這麼一
“呵呵，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 伸，剛剛好有意無意地露出腕子上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第90期】 上罷了！”南天月卻在一旁冷冷地 戴著的一塊白金錶。
“呵！哥們兒，你又換錶了？
主編：陳述 副主編：黄宗之 顧問：陳殿興、張棠 笑了笑。“那也是一隻金羊啊！” 還是百達翡麗滿天星啊。俗話說，
看到野風蹙起眉頭來，白傑瑞忙不
編委：王偉、夫英、王維民、李大興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疊地幫老板粉飾著。 窮玩車，富玩錶，看起來是又發了
本期責編：夫英 投稿郵箱：pc1430@gmail.com “可不是嘛！有錢難買一個高 哈！”野風火眼金睛絕不會漏掉對

興啊！”野風這才開腔。 方看似無心卻是有意地炫耀的小細
“對，對，只要您高興，只要 節，調侃道。
您高興！”白傑瑞又趕快接下茬兒 “哪裏，哪裏！哪能跟您比
繽紛的淒美的畫卷。 回道。 啊！咱還不是靠您才有今天！”來
往事，諸般歡喜與憂 小說中，關於白鶴山 這時，野風把話鋒一轉，朝站 人臉略略一紅，忙不疊地對野風作
時光荏苒，回首 清
愁皆已遠去。許多跌 莊的奢華家宴、拉斯 在一旁的莫名問道：“今天咱們的 著揖。
跌宕宕似乎都已淡 —— 夏 維加斯賭場的豪睹場 股價怎麼樣了？” “呵呵，這回咱勞達控股可讓
忘，惟那些瑣碎塵埃 面以及賽馬場風光的 莫名早就等著他問這句話了， 你發了一大筆，”野風不無得意地
卻明明白白地鐫刻於 如 描寫也無不引人入 他知道，野風每天一覺醒來最關心 意兒，一個概念就值多少千萬的美 說。
骨肉血脈之中。小說 勝，給人以閱讀的快 的就是他的股價了。 金！等野風到美國和一個知名網絡 “謝謝野總給咱這個機會。”
《白鶴山莊》便是在 雪 雨 《 莊 賞 》 山 白 鶴 析 感。 勞達控股雖然子公司眾多，業 公司簽署了合作項目的時候，勞達 來人又把雙手在胸前一抱，感激涕
日常瑣碎的平淡中 在這兩條主線之 務龐雜，但公司高層都明白，公司 的股票已經沖破了天，差不多快到 零的表情倒也不像是在表演。
挖掘出撼人心魄的 玉 上，明暗之間還加入 的盈利主要是來自於他們在股票市 一百塊了。 “怎麼樣？這回咱董事會發
“道”來。 了幾條不同的副線， 場上的運作。 莫名記得，野風有一次對自己 的公告又震了吧？”野風半瞇著雙
小說以一個略 譬如野風與莫名兄弟 “有多少上市公司是真的靠業 這樣教誨道，“你當了這麼多年的 眼把手上冒著煙的雪茄又送進了嘴
帶詭魅氣息的夜晚開 兩人的蹉跎歲月便使 績支撐股價的呢？”有一段時間， 股民，什麼時候賺過錢？當然，肯 邊。
始了全部故事的鋪 壶 一 整個故事顯得更為醇 證券類報刊上經常有人質疑勞達控 定也有賺錢的時候，但你賺的肯定 “那可不是嗎！市場上一聽說
陳。那夜，窗外雨下 厚。 股的操控，每當這時，野風卻總是 是小錢。你一看什麼在瘋漲，連著 您要和老美合作，又簽了意向書了，
得很急，夾著雷電。 小說的 敘 事手 這樣反問。 幾個漲停板，你前面沒上車，你現 股價能不漲嗎？”來人眉飛色舞了
整個故事圍繞著一座 法時而似潑墨山水， “那咱們是不是會背負欺騙股 在肯定不甘人後，趕緊補票上車， 起來。
坐落於洛杉磯“比富 時而又似精細的工 民的罵名啊？”莫名記得，最初的 沒成想擊鼓傳花這麼巧就扔到你手 “證監會那邊這回也沒少囉
貴”山谷的王子山莊 筆，明暗相間，遠近 時候，他還曾小心翼翼地這樣問過 裏了，然後股價一泄千裡，你出貨 嗦，簽意向書的公告給壓了幾天，
展開。 片 互見，猶如一幅古典 野風。 都沒機會，只能捂在手裏，欲哭無 問來問去的，還挺懷疑咱的。管什
這座山莊極盡 傳統的山水畫，豐富 “股民有不罵的時候嗎？”野 淚。股神巴菲特總結了，股市就是 麼啊？跟咱鬥？那他們可是小蘿蔔
奢華，由主樓白鶴 的畫面感同時兼具鮮 風依然是在反問。 兩條法則而已，一是不能貪，二是 不用灑水——還真是嫩。”野風自
樓、園外的別墅聽鶴 明的音樂性，時而唱 接著，野風就會說，“這個 不能怕。不貪，你就傷不著；不怕， 鳴得意地說。
園和一個養馬中心組 冰 出似水柔情的愛情詠 市場就是弱肉強食，你難道不知道 你就該買則買，該出則出。而你們 “是啊，聽說了，您的關係多
成。山莊的原主人是 嘆調，時而又奏起激 哪句名言嗎？你不在局內，就在局 這些又貪婪，又怕輸錢，又怕賺不 給力啊！您可真是吉人天相，逢兇
一位阿拉伯王子。可 情澎湃的命運交響 外。” 著錢的，和一群待宰的肥羊有何不 化吉！逢兇化吉啊！”
惜的是這位阿拉伯王 曲。 莫名馬上就會明白野風說的是 同？” “在股市裏玩，要是沒有這點
由此看來，作 好萊塢電影《華爾街》裏面那個叱 勞達的莊家在股價底部就開始 本事，那還不早就出局了！”野風
妙地死掉了，給這座 者顯然得益於當代西 吒風雲的高登先生。那句話是高登 建倉，一路漲，一路出貨，而每次 一臉自信。
子四十來歲便莫名其
山莊留下了一個難解 ■ 沈 方小說理論的功底， 在電影裏說的。高登這個人物無疑 回調的時候都是再建倉的好機會。 “是啊，是啊 ! 現在那些沒建
的謎團。這個謎團仿 默 以及對音樂、繪畫、 是以臭名昭著的華爾街股市大盜麥 因為，沒有什麼可怕的，莊家都知 倉的基金經理天天在抽自己嘴巴，
佛像是一個魔咒，預 電影等藝術形式的融 克•米爾肯為原型的。野風很喜歡 道，野風反正會再出好消息忽悠股 說真不該聽信《一手財訊》那個什
示著這座山莊在日後 會貫通，處處可見作 一本書，叫做《股市大盜》，是華 價，只是那些散戶小股民不知道罷 麼鳥兒記者的謠言，把自己嚇出局
注定會有一些詭譎異 者創作風格的用心構 爾街日報的一個資深編輯經過四年 了。不過，話說又說回來了，要是 了。現在倒好，踏空了不是，腸子
像。 建。除了對於小說結 的追蹤採訪寫出來的。這本書的出 那些散戶股民都知道了，莊家又去 都悔青了啊！”來人又爆料。
大約在半年前，一 構和節奏的考究，作者 版把華爾街那樁臭名昭著的內線交 賺誰的錢呢？等小股民都知道了， “什麼狗屁《一手財訊》？！
位叫做野風的華人富商將這座山 還恰當地運用了小說寫作技巧中 易公布於天下，還因此獲得了 1988 股價也就起來了。你砸鍋賣鐵省吃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腰裏沒有分文
莊買了下來。野風的髮小莫名與 諸如懸念、內心獨白、像徵手法、 年美國普利茲新聞獎。那本書的英 儉用地衝進來買，他們這些莊家就 的主，人家黃花閨女能跟你嗎？拿
野風有些若即若離，雖然對野風 昔日感和異國風情等，特別值得 文叫做 Den of Thieves，就是賊窩的 正好出貨了。擡轎子的永遠都是擡 來的也是二手貨。”野風一臉不屑，
生意上的事情也有參與，但卻和 一提的是作者巧妙地運用了文本 意思。這群盜賊裏面，除了米爾肯 轎子的，這世界也真的是太美好 嘴角一撇又道。
野風的生意夥伴以及手下的那班 互設的創作技巧。 這個專靠倒騰垃圾債券起家的外， 了！ “您這比喻太精彩了！是啊，
人馬卻好像很是疏離。這位莫名 作者在向所喜愛的經典名著 最有名的就要數一個叫波斯基的專 野風就有這樣的本事，硬是把 二手貨，呵呵！”來人肆無忌憚地
於是被指派到山莊來管理那個馬 《基督山伯爵》和經典影片《美 搞股票套利的大鱷了。他也有一句 一個本來默默無聞快被摘牌的小盤 笑著，卻被過度激動而分泌出來的
場。 國往事》致敬的同時，更是將這 名言：“貪心沒什麼不好。”這句 股打造成如今江湖上的第一妖股。 口水嗆得連聲咳了起來。
小說的故事由此分為兩條線 些文本的情節和精神內核與自己 話是他 1985 年對加州一所大學畢業 他的這些豐功偉績，著實令莫名等 “瞧把你給興奮的！怎麼著，
索展開。阿拉伯王子的異常猝死 的文本相呼應，並在其中形成一 生們的贈言，曾經轟動一時，顛覆 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望塵莫及。 這回賺了多少啊？”野風眉毛一挑，
給山莊留下一個謎團，及至後來 定的結構對位，令人感受到某種 了這個由基督教精神立國的美國傳 跟著這樣的老板加兄弟，還有 問。
我們才發現，這位王子死後化身 近似巴赫復調音樂的效果，進而 統價值觀。野風對波斯基的這句名 不發的道理嗎？莫名滿懷信心地對 “哎喲，哪能跟您比啊？也就
為一只白鶴，始終在山莊左近徘 達到了場景的延伸，意境的升華 言很是推崇，總是把它掛在嘴邊。 自己說。 兩個億吧。”
徊。作者在這條線索上雖然著墨 和美學層面的提高。 “他們不都鋃鐺入獄了嗎？” 回到山莊的第二天清早，莫名 “兩億還少啊，你小子可以
不多，但這條線索卻可以成為整 小說故事的尾聲處，作者將 莫名曾有些擔心地提醒過野風， 就被野風從聽鶴園叫到了白鶴樓前 啊！可我怎麼聽說，你小子是三個
個小說的魂。 筆墨著落在一個小山村和一座小 “坐牢算什麼，十幾億美元的 的觀景臺上。不遠處，一匹白色的 億進去，七個億出來的啊。”
故事的另外一條線索是野風 木屋上。小說在節奏上一如既往 身家，坐幾年牢也太值了！”野風 駿馬正在白色欄桿圍著的一片草地 “嘿嘿，嘿嘿。還沒仔細算呢，
和他身邊的人——他的妻子、女 地波浪起伏，在一次次的水花、 卻滿不在乎。 上奔騰跳躍。 還沒仔細算呢。”
兒、他的至親摯友、他的生意夥 漣漪會聚湧流，形成了幾番次高 他說的也沒錯，十年之後，人 “又來了一匹新馬？”莫名不 “你小子比猴兒還精，不
伴、他的對手，是這些人一起營 潮之後，最終奔騰入海，達到了 家又是好漢一條，坐擁億萬資產。 禁興奮了起來。 算帳？鬼才信呢！怕我跟你借錢
造了一場又一場圍繞著財富與權 驚濤拍岸的最高潮 ...... 然後，一 “所以啊，這個世界本來就沒 “咱那匹精忠報國沒了，得趕 吧？”
力、慾望與希望、陰謀與愛情展 切都復歸於寧靜。睡夢中的南天 有什麼正義和公平，你不如相信審 緊補一匹，”野風不動聲色地說。 “哪裏哪裏！您要用錢，隨時
開的殊死爭鬥。 月像天真的嬰兒一樣露出了甜美 判是另一個世界的事，這一輩子就 “沒了？怎麼就沒了？前幾天 一句話的事，不借誰能不借您嗎？”
這廝鬥的慘烈確是驚心動 的笑靨。經歷了風風雨雨，南天 好好折騰折騰吧！” 不還好好的嗎？我還餵過它呢。” “行，有你這句話就行！來來
魄——野風公司的那位萬總在一 月終於回歸到純天然之中。 這聽起來有點歪理，但細細想 “沒辦法啊！前腿有毛病，不 來，乾一杯，合作愉快啊！”
個關鍵時間點上，因為突發心臟 月光下，小木屋門上的一塊 來，又似乎蠻是這麼回事。 值錢了，”野風不動感情地答道。 “合作愉快！謝謝！謝謝野
不適奇怪地死掉了；山莊的管家 白色牌子遠遠地映現，那牌子上 “做壞事並不可怕，只要不讓 “啊？你把它安樂了？！病不 總！”
白傑瑞不知原因地失蹤後，卻被 “等待”二字若隱若現。隨著光 人發現。”野風似乎把這個當做一 重啊！不至於吧？”莫名心裏頓時
發現也死了；風雨交加的夜晚， 線的移動，另一塊寫著“希望” 個秘訣悄聲告訴莫名。 有點激動了。
野風與自己的妻子南天月、自己 的牌子在四周的暗色中竟散發出 “不是說，要想人不知，除非 “已經殘了，養著還得花錢。
的髮小莫名之間發生了近似決鬥 耀眼的光芒，清如玉壺一片冰。 己莫為嗎？”莫名心有戚戚地問。 這不買了保險嗎，保險公司理賠
的廝打…… “只要當時人不知鬼不覺把 七十萬。”野風卻說得理直氣壯的。
作者通過那些浪漫的生活場 作者簡介：沈默，畢業於中 錢賺足了，以後兵來將擋水來土 “七十萬？這不就是買進來的
景與懸念疊起的故事情節，使人 國人民大學哲學系。曾任北京某 掩，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什麼可怕 價錢嗎？”莫名摸不著頭腦了。
窺見到浪漫包裹下的那些帶著血 高校教師，講授西方藝術理論和 的？！”野風的回答總是充滿了自 “算他們倒霉，保險剛剛買了
絲的罪愆。書中的人物，野風的 世界藝術史。後在華夏出版社任 信。 就得理賠。只要咱不賠就行。唉，
母親奚老太太把中國式大家長的 編審。長期從事古希臘思想文化 野風的話可絕不是說說就算了 只是可惜這匹馬了，本來還指望它
那種專橫與刻薄表現得淋漓盡致， 研究，相關的主要著譯有《高貴 的，他是身體力行的。勞達控股的 給咱配種掙大錢呢。”野風心有不
而野風流露出的霸氣與貪婪也是 的言辭——索福克勒斯〈埃阿斯〉 股價眼下已經被野風忽悠了幾個來 甘地搖搖頭，他接著又說道：“咱
一番商海魅影的氣像，管家白傑 註疏》、但丁著《新的生命》、 回了，最低的時候兩塊多一股，入 不提它了，說說雪山飛龍怎麼樣了
瑞靠著奴才特有的圓滑執掌著山 古希臘色諾芬著《會飲》等十餘 主公司的時候那個水泥廠已經負債 吧。”
莊大大小小事宜，也保守著山莊 種。近年出版一部關於中國古代 累累，接手一年業務沒起色，很快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莫名
裏氤氳著的各種秘密。 書畫的研究專著《古卷餘燼意猶 就被 ST 了，就是特別警告，有點 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道，“你可別不 作者簡介：吳曉冰 ，筆名夏
整個山莊裏，女主人南天月 存——〈萬壽盛典圖初本市井卷〉 留職查看以觀後效的意思。如果一 高興，你交給我的這個任務現在還 雨雪，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
的嬌柔與善良，女傭蘭妹子的淳 秘辛探幽》。 年後再沒業績就會被摘牌關門大吉 沒有完成呢。” 來美國後先後從事國際貿易、房地
樸與率真，馴馬師阿爾法的堅忍 了。可是沒多久，野風就出了公告 “怎麼會？錢都不好使？”野 產、互聯網、中國古代藝術品研究
與仁慈，都為這座山莊留下了幾 說公司要重組，一時間股票就飆升 風一臉的驚訝。 與投資等行業。在美多年筆耕不輟，
道暖色。這幾道暖色與山 到六塊。又過了沒多久，再一個公 “碰上個連鬼都推不動的磨， 堅持散文與詩歌創作，作品散見於
莊的陰冷色調， 告說勞達控股要進軍互聯網，這下 你能怎麼辦？”莫名兩手往前一攤 當地中文報端，2016 年由中國華夏
繪就了一幅色彩 就不得了了。互聯網多時髦啊，國 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出版社出版長篇小說《白鶴山莊》。
內那些散戶股民哪裏搞得明白？都 正在這時，一個一瘸一拐的影 現為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永久
是些美國納斯達克上廣受追捧的玩 子移到眼前，白傑瑞帶著他一貫的 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