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1 - 洛城作家2020fi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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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都是硕士，博士毕业。 歌声满天飞。一二三 ……四！”姑姑认真地唱着，满
家庭的和谐、幸福正是小姑姑硕果累累的金秋。 头白发在歌声中微微抖动。一首既不流行又不应景的
去年回国，表哥特定了一桌酒席，让我与姑姑全 歌，却令我十分感动。这是姑姑的歌，留着上一辈人
家人欢聚一堂。席间每个人都争先恐后讲述记忆中小 走过的足迹。如今，九十岁高龄的小姑姑，已经失去
时候的故事，大家时而哄堂大笑，时而眼泛泪光。 所有同她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和疼她爱她的老伴儿，
“想不到，一转眼我们都老了！”大表姐不由自主地 她心里一定藏着送走每位亲人的伤痛，如果没有宽大
发了一声感叹。她突然意识到：身边有高龄母亲，自 的胸怀，她怎能如此乐观地活在世上？
己没有资格说“老”这个字，立刻像个孩子似的吐了 哈尔滨的四月，春光明媚，正是榆树结果实的季
吐舌头说：“刚才那句话作废！”姑姑见状微微一 节。早上我突然兴致大发，想去看一眼那棵久违了的
笑，眼角上的皱纹更深了。表姐已经做了外婆，但姑 老榆树。于是，我按照从前的地址打了个出租车，兴
姑在她身旁仍然像一面矫正偏差的镜子。“唱歌，唱 致勃勃地来到多年前住过的老家的旧址。我发现原来
歌！”表哥急忙替大表姐打圆场，并很快把想唱的歌 的房屋都不见了，老住宅区变成了一栋栋漂亮的高
曲输入卡拉OK伴唱机。随着音乐我们唱起了小时候 楼。踽踽独行于楼与楼之间，寻找那棵老树的踪影，
的歌儿。一首歌接着一首歌。我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我迷路了。在擦肩而过的路人中我打听着记忆中的老
像小时候一样手牵着手，摇头晃脑，开怀地歌唱。歌 榆树，而被询问的人们都摇头，甚至还向我投来好奇
声抒发了对往事的回忆、对人生的感慨。我忍不住回 的目光。该说什么呢？就说：在那棵老树背后的院子
忆起当年吃菜窝窝的情景。姑姑听罢，哈哈大笑起 里曾经住过我亲爱的小姑姑？说我在那里渡过了梦一
来：“傻孩子，姑姑那时候没什么好吃的给孩子，难 般的童年？
为你了还记得那个菜窝窝。你看现在多好啊，家家户 我突然感到笨嘴拙腮起来。后来，我带着失望，
户都不愁吃穿。这些，咱们过去哪敢想啊？该知足 遗憾地离开了。
了！”我连连点头，却还是说了一句：“姑姑的菜窝 那天晚饭之前，表姐打电话来叮嘱我别急着吃晚
窝是真好吃呢！” 饭，还说她很快就到。她给我送来了刚出锅的榆树钱
姑姑年轻时爱唱歌，我提议她独唱一首歌。想不 儿菜窝窝。“让你赶上了季节，快趁热吃吧，我妈亲
到已经九十岁高龄的姑姑毫不推脱，她大方地说： 手为你做的。我还给你带来了蒜泥酱汁呢！”表姐边
“我站起来唱，不用伴奏。就唱《打靶归来》吧！” 说边掀开保温饭盒。望着面前黄橙橙、香喷喷，热腾
我连忙起身搀扶。见姑姑比从前矮了许多，她却幽默 腾的菜窝窝，我突然激动地张口结舌。表姐帮我浇上
地说我长高了。 了酱汁，我连皮带馅儿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大口嚼
“先喝口水润润喉咙！”小姑姑微笑着说。在她 着。
自信的眼神和慈祥的笑容里我又看到了她当年的模 “哦！这正是我记忆中的味道啊！”我大声说。
样。 眼泪却早已打湿了我的眼窝。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的红
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房间里萦绕着她 王哲，女，美国洛杉矶华人作家协会会员。出生于哈尔
响亮的歌声。她目光坚定，节奏铿锵，竟然能熟记所 滨，九十年代初移民美国。在加州橙县经营旅行社。先后
有的歌词。她一字不漏地唱着，还双手合掌打着拍 在洛杉矶《世界日报》《侨报》《中国日报》等中文报纸上
子。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拍手助兴。和着姑姑的歌声， 发表短篇小说和散文。
我们大声合唱：“mi so la mi so, la so mi do rai, 愉快的
洛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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