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6 - 洛城作家2020final

人间
冷暖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2020

我的九十老母

■ 聂 红

母亲今年九十高龄了。 铜锣铁锅铮铮响，才得大娘永沾光。
就在她九十华诞之日；就在那隆重而热烈、欢乐 七十年来金光道，不误盛世好时光。
又喜庆的气氛中；就在各界名流、亲朋好友，以及她 艺海情波永荡漾，亲朋戚友恩爱长。
的粉丝们欢聚一堂，用期盼的目光等待之时，我的老 何俱年老白发添，快乐幸福乐无疆。
母面带微笑，步履轻盈，神清气爽地登场了。她身著 阎王老子一声喊，昂首阔步向天堂。
大红绣花连衣裙，踩着红地毯，登上了布满鲜花的舞 母亲是个跨世纪的老人，一生充满了传奇色
台。红通通的舞台中央悬挂着巨大的“寿”字，两旁 彩——
摆满了名家赠送的对联和字画。母亲从容地面对大大 六十岁，她退而不休。忙着拍电视；忙着亮相春
小小的镜头，开始用她那清亮的声音、不同的方言和 晚节目；忙着参观书画展；忙着在各剧团和大专院校
充满风趣幽默的打油诗答谢了各位来宾，并用流利的 讲座。她曾为湖南电视台的春晚自编自导自演了《张
英语介绍了我的美国朋友贝蒂。母亲用她那最诚挚的 先生游长沙》《刘海还乡》和《亲家乐》等花鼓戏。
感谢、最生动的语言博得了满堂的掌声和喝彩声。她 在戏曲跌入低谷的九十年代，她跑夜总会演小品，还
的敏悦和机灵，气质与智慧使全场哗然。 在电视台举办的《十九和弦戏乐汇》当评委。一个名
对于这场寿宴，母亲早有叮嘱：“不放视频， 叫罗麟书的六岁女孩，以她出色的表演天赋赢得了母
不演节目，不搞那些庆寿的繁文缛节，只求淡定和 亲的青睐，并收她为徒。这棵小幼苗在母亲的培育
谐。” 下，获得了全国“小梅花奖”与“超级少年奖”；母
谁知，喧闹的唢呐声响起，紧接着一条长龙队正 亲也荣获“哺育新梅奖”。六十岁的母亲，仍在不停
缓缓地走向舞台。老寿星怔惊了。这一幕出人意料的 地追赶时代的脚步。那绝不是余热余光之说，而是要
拜寿重头戏，正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是为了给老寿星 染红整片天空的绚丽晚霞之志！
一个惊喜！拜寿者一个接一个地步向台前…… 七十岁，她学会了用电脑。从打字、发依妹儿、
有的一步三叩首，匍匐在寿星的跟前；有的双手 写日记，到敲出了一部三十多万字的自传——《一路
合十，深深三鞠躬；有的抖动双袖，舞动着旦角的优 笑着走来》，实在是令人佩服不已。著名作家谭谈亲
美柔姿叩拜；有的抖理着胡须，整着帽冠施大礼；有 自为她写序。读者从那缓缓流淌的文字中读到了一个
的抚摸寿星的脚，有的紧握寿星的手，有的拥抱着寿 真实的她；一个有苦有泪有辛酸，然而可以一路笑着
星印上一吻…… 走来的她。她不仅能写书，还能写一手漂亮的瘦金
那一刻，舞台中央的寿星俨然是女皇，是人们顶 体！她写的长卷《千字文》，很多名家都为她题跋题
礼膜拜的女神！ 词；而她写的《波罗蜜多心经》被不少人挂在了墙
母亲——这位花鼓戏的明星，就像一朵奇葩盛开 上。她说：“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的书法能获奖，能出
在她热恋的土地上。她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亲友如 省展览，还能登载在好几本书上！”2013年，省花鼓
云。她一辈子只迷花鼓戏，只爱一个男人，只喜咸咸 戏剧院成立六十周年大庆，她激情满腔的书写了一首
辣辣，只求淡定快乐。她莺歌燕舞七十载，不仅演绎 56句长诗，歌颂了花鼓剧院六十年来的光辉历程，以
了一百多个不同人物性格的角色，还创作了不少脍炙 此献给培养她、关怀她、并成就了她的单位。谁知这
人口的花鼓戏，并录制了三十七盒花鼓戏磁带。她是 个被人啧啧称赞的才女，竟有着不为人知的钉子精
集编、导、演于一身的多面手。她与李谷一、彭复光 神。她日日与笔墨为伴，那一摞一摞的废纸从不让她
合演的花鼓戏《补锅》成为了经久不衰的常青树。一 气馁，反而使她从中体会到了习字的兴味，并收获了
曲《刘大娘笑呵呵》广为传唱，她受到了人们的爱戴 成功的喜悦。母亲喜欢用打油诗抒发自己的情怀。她
和赞赏。然而她却低调的赋诗一首： 说：“我不重复别人的语言，我要因人而异写下我的
多谢众位謬夸奖，过誉之词愧难当。 真情实感。这样的交流才有意义，才有味道！”
洛 花鼓戏子搭帮党，我是猴子称大王。 八十岁，她的生活进入了人生的低谷。父亲罹患
城 自知几斤又几两，只因名剧永留芳。 肺癌，动了手术。她挑起了护理陪伴、煲汤喂药、舒
作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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