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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古不遠。他的齋舍很是整潔,除陳設品外,
不見一些雜亂的東西。一間是中式的,那就書
畫蠡鼎,古色古香,一間西式的,柚木案,玻
璃盎,點綴幾座意大利石雕裸女像。記得他有
一首石美人詩:「難從皮骨論妍繼,著眼分明
欲語時,突元最憐秦女化,溫馨不禁漢皇窺。
鑿開混沌終何取,煉到通靈亦已癡。長日衹宜
甘後側,較量玉質與柔肌」。不脫不黏,甚為
得體。他有一位好友,精金石,藏古錢的黃葉
翁宣古愚,邀之小酌,始終沒來,人問其故,
才知他落拓不羈,隨地涕唾,這對他來說,未
免拘束不習慣了,我們聽了為之失笑。
有一次閑談到《紅樓夢》,我說:「曹雪
芹寫小說才華卓絕,可是小說中的詩篇,格調
欠高。」今覺說:「這種詩最好沒有的了,須
知這些是代表公子閨媛的,倘然做到盛唐的李
杜,南北宋的東坡和放翁,那就不符合賈寶玉、
林黛玉的口吻了。」我聽了為之首肯。
今覺名達,號美權,一號梅泉,別署炁
公。他的著作除《今覺盦詩》外,尚有《夜讀
書室隨筆》。這個《隨筆》,我輯《水安月
刊》時,曾發表了一部分,全稿沒有刊印過。
他又在《晶報》上連續撰寫《郵話》,若把它
匯集成書,是郵學的大好史料,袁寒雲的《說
郵》,還是步他的後塵。他很風趣,五十歲,
取錢牧齋「頭白周郎掩淚聽」句,刻了「頭白
周郎」印。那梁眾異忽做了一首詩,其中有一
句:「四海笑余霜滿髯」,他就作詩諷刺眾異
的誇言,如雲:「鯫生亦有霜盈髯,未必能令
四海知。」
他早年眷戀一個女子,可是好事多磨,彼
此分手。過了三十年,他忽在冷攤上買得無款
仕女畫一幀,攜歸審視,畫中人的眉目,酷肖
那個女子,他就把畫裝裱起來,懸諸室中,題
為「畫中愛寵圖」,征求朋輩題詠,他自己也
題了五首絕詩,有句雲:「憐汝鳳飄鸞泊苦,
傾囊不惜贖蛾眉」,一時傳為韻事。
叔弢是他的弟弟,深目錄版本之學,收羅
宋元明佳刊精抄,有宋本《王右丞集》,黃蕘
圃舊物,尤為珍希,築「自莊嚴龕」,為藏書
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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