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 - 柯適中-自然的原相柯適中作品集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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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地上的野玫瑰-柯適中 國立台灣藝術大學美術系副教授 黃小燕
在我十九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帶著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的中部男孩柯適中的繪畫,相對於一個
北部鄉下小孩來說,那真是讓人驚訝的厲害寫意繪畫方式。也許是因為家學淵源,或是個性裡的瀟灑自
在,初識柯適中就覺得他怎麼跟油畫與色彩能有如此熟稔的關係。而逐漸的,在這條繪畫創作的路上我
們曾經分道揚鑣在不同土地各自努力,在步入中年時又慢慢趨於接近,那種白頭話當年的感動與一路走
來心靈與精神上的不管是飽滿或寂寞,彼此之間都可以不著一詞,了然於心。
再看到柯適中近期的作品,彷彿那個時常帶著笑意的大男孩又站在眼前,那個裂開嘴,帶著調侃與
頑皮的神態歷歷在目。可是畫面裡某些精準的線條與空間裡的鋪排,特別是「類風景」系列的抽象表現
風格作品,讓人感覺心理的空間更開闊了,是時間的軌跡拉開了畫面的距離,也是人間的經歷豐潤了一
位畫家的色彩與筆觸,年輕時恣意放任的姿態也慢慢演變成收放自如的能力,那是讓觀眾放心的能力,
也就是你不必站在一幅畫前面,隱隱感覺畫家的精神失序狀態快要溢出畫面,而是你清楚的知道「一切
都會在合理的掌控之下」。這種掌控能力,也像似畫家杜庫寧(Willem de Kooning 1904-1997)所秉
持的「自覺與秩序」的風格。杜庫寧是至今我認為所有抽象表現形式繪畫裡,對於色彩的掌握最自在與
最有天份的代表。而最大的不同是杜庫寧最為人稱道的作品集中在人物的變奏主題上,他捨棄傳統的空
間構圖,專注於自己的情感抒發。如果「天份」可以比擬為酒精濃度,那麼杜庫寧其實揮發的是他的獨
特天份。我一直認為柯適中的「酒精濃度」比同儕任何人都高,只是他卻避免掉了「人物」主題,我們
在他的作品裡隱約可以發覺被解構前的桌上靜物,被抽離掉地上建物與藩籬細節只剩下地平線的風景,
或是枝繁葉茂光影流離的場景。
柯適中的每一件作品彷彿是某個具體風景或事物的浮光掠影,也像是某一段故事的斷簡殘篇,觀
賞人也往往形成兩種姿態:其一是將斷簡殘篇的現實當作出土文物般的接受,感受其歷經人間滄桑的痕
跡,或是埋在土裡的大地滋潤。那是一種單純的接受與感動,面對藝術家的作品,直接感受作者對於色
彩、造型,以及空間的獨特處理方式,形成所謂的個人特質;另一類型的觀眾則是透過出土人物的殘跡
去揣測存在於時間軸上的文物,它們在不同時空下的原始意義。換句話說,面對現有作品而試著尋找畫
家留在畫面上的線索,去追尋畫面上的色塊與線條的具體物件為何。而我總是想要透過蛛絲馬跡,看看
藝術家如同庖丁解牛,在游刃有餘之外,看看第一刀從哪裡開始,如何結束,在解構之後如何重新建
立,而形成如此流暢灑脫的風格。
反覆欣賞著柯適中的新作品,昔日美好時光映照著此時初夏傍晚的燦爛華彩,將近三十年的時間彷
彿不見了。畫面中迸發的色彩魔力,使我想起早期板橋藝專後街窄仄的巷弄與歪斜的電線桿一一呈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