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2 - Sotheby's Fine Chinese Art NYC September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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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天工：中國御用織品鑑賞

           JOHN E. VOLLMER



           本拍賣呈獻織品種類繁多，精彩紛呈，展示絲綢織品在中國宮廷                      設計，袍服正前及後方多飾龍紋，肩處至前臂並飾小龍，此乃根
           的各種用途。五千餘載來，絲綢織品均乃彰顯身份之物。但凡是                      據十六世紀明朝宮廷袍服制式改編，唯清代龍袍剪裁較明代為
           白桑盛長之地，便有農家通曉養蠶製絲之法，從蠶繭取絲。根據                      窄，手袖亦較窄。
           歷史記載，絲綫及絲綢可用於繳交土地稅項，或上奉朝廷，繳納
           貢賦。養蠶取絲自古已是推動經濟之活動，於明朝期間則大多由                      清廷龍袍紋飾創新處，在於兩肩、胸前、背部飾正龍，前後另外
           朝廷掌控。                                             各飾一對側面行龍，交襟處並飾一龍。到十八世紀初已成為標
                                                             準。明黃吉服，專屬皇帝、 皇后和太后所用，參考一例（編號
           明朝開國君主建立中央染織機構，以滿足皇家需求。此制訂於十                      624），繡花緞面，設計精巧、織工上乘，圓形萬壽符號（卍）
           四世紀的標準一直沿用至明末。四織染所統管織造，三所提供皇                      ，表明此袍乃為雍正皇帝特製。此袍缺袖，邊線不全。
           帝、宮廷成員、朝廷儀式及其他御用之品，包括貢品和賞賜朝臣
           之絲綢；由於明太祖嚴定限製，故此後來朝廷設第四織染所，以                      第三件繡花龍袍布料可溯至十九世紀末或二十世紀初，尊為光緒
           應宮廷非常規之需求，額外生產絲綢。此外，全國個省並設二十                      皇帝而織造。這次上拍的清末杏黃地萬字錦紋十二章金龍袍設計
                                                             特式在於其龍紋排列工整，杏黃地襯托藍色刺繡，上飾萬字符號
           四地方織染局，供應宮廷和政府每年所需的緞匹，如誥命文書所                      （卍）（編號623）。十二章紋乃皇權象徵，分成三組：近領口
           用絲綢即屬其中作例（編號629）。此書最左邊之半個印蜕表明
           此為宮廷御藏，比較在御藏中的印蜕之另一半當可印證。                 1       處飾日、月、星辰、山；身軀飾黼、黻、龍及華蟲；下身則為宗
                                                             彝、藻、粉米及火。
           明末時局混亂，宮廷絲綢織染局於 1628 年停產。滿清入主中
           原，取大明江山，1640 年代，滿族與效忠明朝之士在長江流域                    前兩例曾送西藏，第三例送至蒙古，袍服經過更改，以符合當地
           爭戰，明朝宮廷作坊因而損毀，滿族軍隊以養蠶所用之桑樹喂飼                      民族風格喜好。中國歷來均有贈送宮廷織品予外邦元首之做法，
                                                             以示友好，並顯天子仁厚。而將宮廷織品送往無生產絲綢之外
           馬匹，對養蠶業打擊嚴重。然而，滿清自入主京城之後即迅速恢                      地，則乃邦交重要一環，並可建立外邦對中原之依賴。前述兩件
           復農業生產，養蠶業亦包括其中。清宮絲綢織染多沿明代慣例，
           朝廷於南京、蘇州及杭州重建作坊 ，並在北京設立織染局。此                      送往西藏之作例，或因款式過時而不適用於清宮廷。十二章長袍
           類作坊經内務府造辦處直接由皇帝掌控，如此做法，有別於前                       在蒙古極爲少見，該例整體呈粉紅及綠松石色，或是由於苯胺染
                                                             料質量欠佳而致，内務府或因而棄用，改而將之運離京城。
           朝。此外，朝廷並廣泛利用宮外作坊，增加絲綢供應。
                                                             明清時期，中國所用絲綢大多非由宮廷作坊生產。明十七世紀初
           根據宮廷文獻記載，明朝宮廷用5,000餘人、350 台織機生產絲                  大紅地繡麒麟彩鳳紋袍（編號621），乃民間作坊所製佳例。此
           綢，每年織造 18,000 多匹絲綢。時至十六世紀末，宮外負責「
           額外生產」之作坊織染 35,000 至 90,000 多匹絲綢、衣物則接              為扮演皇帝的戲曲伶人戲服，模仿明代宮廷服飾風格，肩上和裙
           近 300 碼。  相比之下，十八世紀下半葉清朝御用織布機數量增                  擺繡龍，並選用紅色，即明朝宮廷顏色。 然而，刺繡工匠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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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常謹慎，為免觸犯禁忌而將龍爪改成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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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超過五倍，共 2,100 台。   如此變化，反映絲綢和蠶桑在整
           體經濟當中作用之變化，以及奢華絲織品在中國内外日益商業                       雖然官銜爵位皆由皇帝御賜，採購符合身份之服飾則由個人及其
           化之趨勢。                                             家人負責。此件十六世紀繡飛魚補 子雖非官服之正式部份，但
                                                             可表示補子物主曾受朝廷表揚，其中又以代表文學成就為多。此
           明清兩代期間，用於家具之絲綢乃每年製品中的重要部份。用於
           宮廷日常起居或舉行重要儀式之廳堂，需要特別椅披、桌布、墊                      章最初為深藍色絲綢，而後則改用淺藍絲綢（編號 635）。
           套和其他小件織品。比較一對十七世紀末緙絲椅披（編號618）                     明代補子縫於紅袍胸前及後背，清代則縫於深色大褂之上。從
           ，飾龍鳳紋，此乃帝后之代表，故此該品或為宮廷婚宴特製。                       這次拍賣清代補子當中可見當時技術多元而卓越，鸂鶒乃文補
                                                             子，麒麟、瑞獅等則屬武補子。（編號 634、637、643），其
           拍品編號620尺寸龐大，黃地繡彩雲雙鳳穿花紋帷料，刻劃祥鳳
           騰飛雲間，襯卷葉牡丹及蓮紋，掛於皇后或正妃寶座背後。本帷                      中變化極大，價格亦分別甚廣，而價格對當時之宮廷絲綢在不在
           長六匹，物料屬御用黃色綢緞，缺帷幔及一對飾帶，可能在十八                      考慮之列。
           世紀製作時便已無帷幔及飾帶。此類組合一般包括成套寳座墊                       從十六世紀開始，對外貿易是白銀從新世界湧入之原因，刺激貨
           套，與另一套為次等妃子用之杏黃作例相近（編號619）。                       幣經濟發展，改變稅收和就業結構。清初社會穩定，人口增長迅
                                                             速。而絲綢在衆多農業活動中回報最高，故此絲綢製造之壓力亦
           此外，可掛於墻上的挂軸被視爲藝術作品，一件由松、竹、 梅                      隨之上升。清朝廷亦直接鼓勵養蠶業，計劃增植桑樹，直接從生
           配水仙組成的歲寒三友圖緙絲掛屏，寓意吉祥，適用於賀年贈禮
           （編號626）。所有宮廷織造局所製織品均屬皇帝所有，無論為                     產者購買蠶繭，並招募具有經驗之蠶農向長江下游以外地區傳授
           皇帝御用還是為其他人而製，均屬天子恩賜。                              養蠶技術。因朝廷免除桑樹、蠶及絲織品之稅收，絲綢等經濟作
                                                             物成為繳納土地稅之重要作物，價格因而上漲。更高價格及利潤
           皇帝及其家眷對服裝細節要求嚴格，不同顏色代表不同政治意                       助長貿易，其中網絡日益複雜。 絲綢之商業化迅速增加產量，
           圖，或專用於特定儀式，各種裝飾亦有指定意義，清宮內務府每                      遠超於宮廷作坊出產。時至清代中葉，江寧地區又增加四萬多台
           年訂製禮服，先以縮小比例之線條圖描繪袍服之正及背面，每幅                      織布機。隨著清朝滅亡，為宮廷提供奢侈品之宮廷作坊制度亦
           圖一半以全彩繪製，連同有關材料、襯里及裝飾說明上呈，得皇                      隨之終止。
           帝御准後方可派至相關織造局製造或刺繡，完成後送往京城，經
           内務府檢驗許可則存放於宮中，等待御令縫製成袍服。                          1 .   彭慧萍（2021年），〈The Multiple Siyin Half Seals: Reconsidering the Dianli jicha si (1373–
                                                              1384) Argument〉，《美國東方學會雜誌》， 134 (3), 361–383。
           比較一件十七世紀末石青地妝花緞彩雲金蟒袍，用纏金線及彩                       2.   謝弗，達格瑪；迪特·庫恩（2002年）〈Weaving an Economic Pattern in Ming Times (1368–
                                                              1644): The Production of Silk Weaves in the State-Owned Silk Workshops〉，海德堡：版論
           線，採挖梭工藝，繡側面四爪蟒於波浪及祥雲之間，背景山峰起                       壇，第 1 版。
           伏（編號617）。藍地及側面蟒表明此袍為四品親王所用。龍袍                     3.   https://glam.uoregon.edu/fabricofcollecting/page/sites-of-imperial-silk-worksho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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