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9 - 洛城作家2020fi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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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他立住脚，老曼也立住，冲来的兵告别，挥着 女孩子不好，完全是因为这些姑娘的声音不够甜美，
手喊：小张，慢点呀，别崴了脚，看清脚下的石头。 比那些话务女兵差远了。最后他见了一个叫亚莉的女
小李，别慌，慢一点，再见了...... 孩子，是亚莉的声音让他中意了，他闭上眼睛去听，
兵转了个弯不见了踪影，胡老兵和老曼垂头丧气 亚莉的声音像极了那些话务员的声音，于是他和亚莉
地往回走。 订婚了。
山上的日子又如初，一座山，一个兵，一只狗。 两天后，他就归队了。
通讯加载室内摆满了机器，亮着红灯绿灯，胡老 在以后的两年时间里，他开始和亚莉通信，半个
兵早就能驾驭它们了，每个开关的功能，何时需要加 月时间里，他会写七八封信，想起什么就写什么，说
载，又何时减载，甚至有些故障他也手到病除，他熟 自己说老曼，说山上的树、石头、还有夜晚的星星，
悉这些机器就像熟悉山上每棵树，每块石头，每棵草 总之，胡老兵把自己的生活一股脑地诉述给了亚莉。
一样，一切都在他的心里。 山下的兵上山送给养时，他让这些兵把这些信捎
每天晚上八点，是通讯总站话务排交班的时间， 下去，寄走。下次有兵再来时，也会同时给他捎来好
交班前为了保证每条线路都能够畅通无阻，都要和胡 几封亚莉的来信，他一封封地读，没有人来的十天半
老兵试线。试线就是通话，测试通话质量。 月里，他就靠着读亚莉的信打发着时光。
话务排都是女兵，她们有着各自的代号，比如洞 有时他一边读亚莉的信，一边想象着亚莉像哪个
拐、洞陆、两三、幺洞等等，每个代号就是每个人。 话务员，想来想去，觉得亚莉的声音很像两三的声
胡老兵也有自己的代号，他的代号是洞洞，也就是两 音。这种想象让两三在他心里具体起来，他甚至分不
个零。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代号不好听，洞洞，就是两 清亚莉和两三了。
个窟窿，但这都是上级安排的，不好听他也认了，洞 两年后他又一次探亲休假，在这个假期他和亚莉
洞就洞洞吧。 结了婚。住满二十天后，他又回到了山上。和亚莉联
每次交班通话时，这些女兵的声音都很甜美地传 系的唯一方式仍然是写信。后来亚莉告诉他，自己怀
来：洞洞，听到请回答。 孕了，自己又生了，是个男孩，后来，还给他寄来了
胡老兵就说：洞拐听到，声音完好。 一张儿子的照片。从那以后，亚莉每隔一段时间，就
洞拐再道一声谢，然后下线。 会把儿子的照片寄给他一张，胡老兵专门为儿子准备
然后又是两三的声音，他又答：一切正常。 了一个相册，里面摆满了儿子的照片，有儿子刚出生
两三又下线。 的，有满月的，有半岁的......现在儿子已经两岁了，儿
…… 子的照片有几十张。这是儿子成长的履历。
各条线路都测试过了，女兵们都下线了，然后会 天气好的时候，他坐在山头上太阳下面，懒洋洋
有另外一拨女兵接班，坐在差转台后面接转各种重要 地翻看儿子的影集，老曼蹲在他身旁，他看儿子，老
或不重要的电话。 曼也跟着看。他说：这是我儿子，叫胡中秋。儿子是
胡老兵在遥远荒凉的山上，望着眼前冰冷的机器 中秋节那天出生的，胡老兵就给儿子取名叫胡中秋。
就想象着坐在电话那头女兵的样子，话务员们上岗前 他一边说一边看儿子照片，老曼认真地看，老曼
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就像她们的声音一样，甜美而 看一阵照片，又看一眼胡老兵。胡老兵就搂了老曼的
又格式。如果耳功不好，甚至分不清她们谁是谁。胡 脖子，拍着老曼的脑子说：老曼你跟我上山八年了，
老兵接听她们电话时间长了，还是能分清楚她们的。 你也是个老兵了。
洞拐声细，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两三声音稍粗点， 老曼就伸出舌头舔他的手，也舔他的脸，发现胡
说话声音很有磁性；幺洞比较中性...... 老兵眼角有泪流了出来，忙用舌头舔去。胡老兵就又
他听着她们的声音，想象着这些女兵的长相，是 拍拍老曼的头，又说：老曼哪，这个世界上，你最了
高是胖，是瘦是矮，他一一地想过了，渐渐地，他对 解我。
她们的形象就有了自己的想象。洞拐瘦小一些，年龄 老曼是胡老兵看着长大的，刚上山那会，老曼才
也小；两三个子不会太高，略胖一点，一定会有双大 两个月，它彻夜哀叫着，寻找着它的同伴。胡老兵用
大的眼睛；幺洞一定短发，干事风风火火，像个男孩 尽了各种办法安慰着老曼，它一叫他就起床把它抱在
子......在胡老兵的想象里，她们灵动起来，一个又一个 怀里，像抱着哭泣的孩子，他精心地为它熬粥喝，一
在他面前做鬼脸和他开玩笑，这是胡老兵最幸福最快 边拍打着老曼，一边还给老曼哼着歌。慢慢地老曼长
乐的时光。 大了，和胡老兵一样习惯了山上的生活。
他当满四年兵后，第一次回家探亲，家人就张罗 一兵一狗便成为了山上的一道风景。 洛
着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一口气见了好几个，不是这些 从胡老兵上山那天开始，他就把老曼当成了自 城
作
家
第三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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