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4 - 洛城作家 2021

小说世界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2021

冰冻三尺

■ 晓明

钟晨呆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上身上都是血，旁 和国际象棋。一次钟晨贪玩儿，没好好练琴，被老师
边是母亲血淋淋的尸体。他麻木地放下手里的刀，站 批评了。陈晓娟回家就是对他一顿责骂，逼他每天练
了起来，抬眼望去，墙上的电子钟指向10:50分。他匆 琴一小时，不练完就不能吃饭。他是哭着练的，并恨
忙打开沙发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随即脱 透了练琴。他私下里求助父亲，说不想学钢琴了，但
下溅满了鲜血的衣服，快速走到隔壁的洗手间，认真 得到的是父亲的冷眼和拒绝，这让幼小的他充满了恐
地洗干净手，换上了新的衣服，然后把血衣卷起来放 惧、失望和无助。上小学后，他因为心理问题不能集
进背包里。 中精力上课，总是跟同学讲话，一讲话就被老师批
放下背包，他走到长沙发上躺下，脑海里的往事 评。后来成了恶性循环，老师越批评，他就越不听
如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 话，老师把父母叫到学校开会，让他们带他去医院。
一星期前刚刚过了30岁生日的钟晨是个美国生长 诊断结果是他得了多动症。
的华裔后代，在一家科技公司任电脑工程师。他长得 他被送到了特殊教育班，老师是个胖乎乎的中年
眉目清秀，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健美。他坚持每天 女士苏珊。苏珊老师是个有爱心和耐心的人，她总是
去健身房两小时，做完有氧运动后再举铁，所以保持 带着亲切的笑容，不管学生多么调皮，不听话，她都
着六块腹肌。他有自住的公寓房，两房两卫。 不生气。她平心静气地讲道理，但不批评学生。下课
几年前，当他即将从伯克利大学毕业时，母亲陈 时，还经常走到钟晨的身边，和颜悦色地跟他对话，
晓娟特地从南加州飞到旧金山看他，并约了在旧金山 她的笑容和言语一点点消除了他的恐惧。他开始跟苏
居住的姑姑一家在海鲜酒家聚餐。席间，陈晓娟对姑 珊老师敞开心扉，放学后，常常主动坐在她身边跟她
姑说：“最近家附近新盖好的联体别墅不错，大家都 闲聊一会儿。不知不觉中，他学习专心多了，上课时
在抢着买。我跟你哥也跟风去看了一下，没想到他喜 也不再跟同学讲话了。半年后奇迹发生了，医生诊断
欢的不得了，马上下了订金。” 结果是钟晨的多动症已经痊愈。他后来离开了特殊
姑姑问：“是买投资房吗？”陈晓娟撇了一眼 班，但跟苏珊老师的友谊却一直继续着，有什么事都
儿子说：“是买给钟晨的。”钟晨一听急了，马上 会打个电话跟老师请教一下。
说：“我还没定毕业去哪儿呢，已经面试了几家湾区 每到大的节日，钟晨都会买一个贺卡送给老师，
的大公司，如果苹果、脸书等大公司录取了就去上 挣工资以后，贺卡里还会夹上一个一百元的星巴克礼
班。” 卡，他知道老师喜欢喝咖啡。有一次，陈晓娟在超市
陈晓娟一听，马上沉下了脸，她不耐烦地说： 遇到苏珊，听她赞扬钟晨懂事，说他给的贺卡够她喝
“湾区房子这么贵，百万都买不了像样的房子，还是 几个月的咖啡。陈晓娟吃惊之余不免有点儿吃醋郁
回到南加去。”说完马上给儿子夹菜，说：“独生子 闷，儿子可从来没给自己送过贺卡，怎么养了个胳膊
还是在父母身边好，互相有个照应。”姑姑，姑父马 肘往外拐的孩子？
上点头同意。钟晨沉默了，在家里一直是母亲说了 钟晨高中时成绩不错，尤其是理科非常好。这时
算，连在一家大通讯公司里担任高层经理的父亲钟毅 电脑游戏开始在学生中流行，头脑灵活的他一下子就
都让她三分。母亲是制药公司的一名研究员，跟父亲 迷上了。每天只要完成作业，他就上网跟高手们对
一样都是北大毕业的精英，钟晨觉得做精英父母的儿 弈，玩得昏天黑地。不久，陈晓娟发现儿子的成绩直
子实在是太难了，他经常暗暗许愿能早日摆脱他们。 线下滑，一直是学霸的她当然暴跳如雷。她一发现儿
洛 从他记事起父母就很严苛，安排他学钢琴、画画 子打电动游戏，就跟他大呼小叫。钟晨学聪明了，每
城
作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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