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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孤軍士兵,父親留下的擔子母 當時散佈在上海各區的孤軍倖存者有五
親來挑 六十人,後來聚集了百人左右,工作生活大
都無著落。母親說:“團長犧牲了,我作為
終於盼到抗戰勝利,母親賣掉了一些田,
辭別了祖父,帶著我們四個孩子於1946年3月 團長夫人,要把團長留下的擔子挑起來。”
前,踏上了回上海的路。我們坐小木船從家 1946年6月,母親帶著我和哥哥去南京求見蔣
鄉到汕頭,想要搭乘去上海的輪船,但是盤 介石,蔣沒見著,見到了宋美齡。
纏不夠。汕頭當地人聽說是謝晉元將軍遺屬, 母親再去上海市政府討說法,結果市政
便跟一家輪船公司說情,輪船公司答應將我 府推到社會局,社會局又推到其他部門,奔
們在船上的食宿費用全免。但船要大約一個 波了一圈仍一無所獲。後來我看文史資料瞭
月再出發,講義氣的汕頭人又安排我們在當 解到,國民政府當時的工作重點是打內戰,
地暫住。就這樣停停走走,一個多月後才到 湯恩伯曾召開老兵茶話會,動員孤軍士兵返
達母親闊別了十年的上海。 回部隊,承諾哪怕是普通小兵,都給安排排
回上海當晚,我們住在永安公司後面小 長職務,但這些士兵沒有一個答應如此的
馬路上的新新旅社。次日,報上登了一條簡 “優待政策”。我曾問他們為什麼不接受,
單的消息,說謝將軍遺孀回滬了。第二天, 他們說:八年來我們吃了那麼多苦,打日本
就有兩三個孤軍士兵找上門來,把我們請到 人是義不容辭的,但是仗我們打夠了,內戰
吳淞路466號靠近海寧路的一幢三層樓房居 我們不願意再打了。
住。這幢樓的底樓空著,我們一家在二樓住 可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孤軍徹底沒人
下,三樓隔了許多小間,住孤軍士兵。這本 管了。母親和领頭的孤軍想了很多辦法,曾
是日本人的房屋,抗戰勝利後各方“大員” 試圖接管黃浦江上的大達碼頭(也是日軍軍
爭搶接收敵產,三青團先看中了它準備做團 產),讓孤軍做扛棒工,但碼頭是有黑社會
部,已經擺了幾張寫字檯進來。回到上海的 背景的,很快就有警察來干預;還想從外灘
一批孤軍士兵急需棲身之所,便占了這幢樓, 黃浦飯店到靜安寺開一條公交線路,公交車
八百壯士名氣響,加上團長夫人“壓寨”, 已經找好了,但通車第一天來了幾名警察,
三青團一看惹不起,只好撤了。一天夜裡, 有兩名警察攔在車前,罵不還口地站著,車子
三青團來人悄悄潛入房裡把寫字檯運出去 根本開不出去,只好作罷。
了。我們早上起來才發現,只覺得好笑。 母親利用一切能動用的關係,懇求父親
生前的熟人為孤軍介紹工作。上海鐵路局局
長王兆槐是父親同學,通過他安排了七八個
士兵做鐵路警察;個別會開汽車的進入企業
當司機,很受歡迎;還有一些介紹到內河航
運公司工作。這些士兵素質都比較好,基本
上做到退休為止。
1948年,內戰吃緊,物價飛漲,日子更
加艱難。曾任孤軍二連排長、孤軍營升為連
長的李春林把原孤軍營和父親墓地所在的膠
州路餘姚路的六十幾畝地圈起來,借給蘇北
難民搭棚,每戶收取一兩斗米的租金。李春
1946年,謝晉元夫人凌維誠(後排中)帶著兒女返回 林把租金交給母親分配,這筆錢一小部分供
闊別十年的上海,前排左為謝繼民 我們生活讀書之用,剩下分給孤軍,最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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