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2 - 16

推門看一眼
推門看一眼

龔禮明

去人家，推門看一眼，要在過去，是樁舉手之勞的小事體。我有位同事，上世紀八十年

代住在棚戶區里，後來分了套房子住進新工房。有一天，他蠻有感觸的跟我講，“現在住進

新工房里，有得獨用廚房間，衛生間，到底適意。不過，現在跟隔壁鄰居長遠不打照面，難

得看到也不會講閑話，像是不認得一樣。過去的老鄰居，低頭不見擡頭見，大家熱絡來兮，

想去隔壁人家，推門看一眼，便當來兮。現在假使儂去推人家屋里的門，人家還會當儂是賊

骨頭，白儂眼睛。”這位同事講了住進新工房後的感受，印象蠻深。反正，平頭百姓的房

子，屋里沒啥財產，推門看一眼，沒啥了不起，平常來兮。不過，閑話還得講回來，即使在

伊歇辰光，有點地方也是不能隨便推門看的，即使你不推門也不行。

記得十多年前，我走在一個省會城市的路上，遇見一幢建築，樹蔭中出挑出來的屋檐煞

是好看，我舉起相機就拍。誰知道對面走來一名保安，嚴肅的對我說，“你跟我來，我們領

導找你。”到了大門口，“領導”出來問我，“你拍照幹什麽？”我說，“我看建築好看。”

“你知道這是省政府大樓嗎？這里不可以拍照。“我說，“噢，這里沒有禁止拍照的標誌呵。我

們市政府大樓可以拍照，大會堂也可以拍照啊。”那人看了我的身份證和證書後，卻堅持要

把膠卷曝光。結果當然是曝光了事。

在一個城市生活了幾十年，總有人會為自己城市眾多光鮮的標誌性建築而自豪，你若問

他，這些建築你進去看過一眼嗎？這時的他，也許會羞澀的朝你搖搖頭。說實在，城市里的

許多光鮮地標性建築，在當地住了一輩子的平民百姓，可以為此驕傲，卻難得有機會進去看

一眼的。為什麽會是這樣？講得俗點，就是這些地方門檻有些高，有的門檻高到讓儂進不去。

舉個例子，延安西路上的中福會市少年宮，我們這些一九四九年後出生的人應該都進去

過，但我掰掰手指頭算算，小時候攏共沒進去幾次。若是家住靜安區的學生況且如此，其它

區的學生就不用說了。實在的，那時的學生更多去的是“少年之家”和“區少年宮”。那時

候，要進市少年宮的話，除非是“六一”兒童節，還要是“額骨頭碰著天花板”，才會輪到

你去一回。或者，你在某方面頗具才能，參加少年宮的某個“興趣小組”。

十多年前，一位當過區領導的老朋友叫章正元，我叫他“章老師”，因為他年輕時當過

教師。後來他還當過多年的軍人，文筆書法俱佳，退休後弄文舞墨忙於寫作，他的那本《靜

安文博鉤沈》的書，需要配圖，找著我，讓我給拍攝一些靜安區的老建築，並開具了這些建

築的名單。我一看，有馬勒住宅，嘉道理公館，蔡元培故居，史量才寓所，宋家老宅，榮氏

老公館等等，攏攏總總，有幾十幢建築。我問，這些建築能讓進去嗎？章老師說，有的建築

拍攝前，區文物局會打招呼，給了我一張文物局有效期蠻長的介紹信。他還說，有的建築拍

攝，要自己想辦法才能進去。我聽下來，要進這些建築的門，並非易事，還得動些腦筋才行。那

時，我還在上班，只得擠早晚或是雙休日才行。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