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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穏後,下來三四個壯漢徒步到牧場把 荒廢了。1962年印度政府發難,挑起邊界衝
牛牽了出來。牛是有靈性的動物,預感到厄運 突。中印邊界開戰後,他們全家也就回國了。
降臨。一路上,牛總是採取抗拒的態勢。牽牛 1978年底,國内實行改革開放,上海灘又
壯漢又拽又推,牛拖著沉重步伐,緩慢前行。 見印度人。他們當中有的是來創業的,有的是
牛眼淚汪汪,布滿血絲的眼睛通紅通紅,滿是 來打工的。我認識的一位印度朋友,他是建築
悲傷,滿是絶望。牛嘴裡吐著白色泡沫灑落一 設計師,在滬西創辦了一家設計公司,生意還
地,不時地發出“哞—哞—哞”的慘叫聲。臨 是不錯的。更多的印度人是在賓館飯店當門童
近卡車,那牛似乎在作最後的掙扎,死活不肯 或做飛餠。那些門童,不再像租界時期的“紅
走上擱在車厢後的跳板。於是,壯漢們暫停歇 頭阿三”那様趾高氣揚,大多是彬彬有禮。那
腳,用衣袖擦拭臉上汗水,稍後又死拽著牛, 些做飛餠的 (Roti Prata ,)手藝了得,將飛餠
展開了拉鋸戰。大概僵持半個來小時, 壯漢們 抛向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便失去耐心,顯露出屠夫的兇相,手執粗麻
繩,狠狠鞭打著牛屁股。牛無奈,只得移動腳 每當走在路上遇見印度人,便想起四平路
步上了車。 頭道橋橋堍南側的印度人家,也不知道他們現
在日子過得怎様?回憶起他家曾經擁有的漂亮
一到車上,壯漢們便用麻繩從車厢板前後 院子,一群溫順的奶牛,還有他家女主人給我
左右四個方向,將牛牢牢固定在車中央。車開 喝的那杯結著厚厚奶皮、又濃又香醇的牛奶,
動了,“哞—哞—哞”的絶叫聲在馬路上空久 令人難忘,構成了我永久的思念。
久回蕩,這叫聲是我平生聼到的最凄慘的聲
音。望着屠宰場的卡車駛離,我内心滿是惆
悵,滿是憂傷......
印度飛餅 (Roti Prata ,)
無奈的牛
賣牛,是一個不愉快的插曲,但事後我還
常去牧場。隨著季節轉換,看看奶牛吃的飼料
有啥變化,是玉米秸稈還是山芋藤?是小麥秸
稈還是花生藤?先前的牛犢長大了没有?是否
産奶?順便再去他家後院割一籃青草,带回家
喂兔子。同時,我也關注著印度人一家的命
運。 1956年在合作化高潮中,印度人家也加
入集體化行列。隨著奶牛遷移到牛奶公司旗下 Bivash Mukherjee在《上海日报》编辑部。
的大牧場,印度人家也搬走了,原先的牧場也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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