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9 - 上海人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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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爺對於親戚們的意見顯然也不大在                                                                                                                  絶對寶貝她的這個弟弟,媽媽是看在外婆面



                              乎。總之他就一直獨身,住在那個倉庫改成                                                                                                                     上,所以也就對他相當容忍。他每次來白



                              的房子裡。一直到九十年代,銅仁路那一帶                                                                                                                     吃白喝,還要擺大少爺的款,一邊吃著,



                              拆遷了。大舅爺和姨奶奶他們就都分到了房                                                                                                                     一邊評論這條河鯽魚不夠野生,那個黃鱔又



                              子,搬到了虹橋附近。所有人都住上了設施                                                                                                                     太小,黃酒的年份不夠等等。所以我外公根



                              完全的房子,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和廚房。                                                                                                                      本受不了他,從不陪他吃飯。




                                  大舅爺就是在這個虹橋路房子裡面過世                                                                                                                       後來不知他怎麼得了肝炎,讓我媽去



                              的。他今年應該是八十五歲吧,也算是喜喪                                                                                                                     照顧他,但卻沒有告訴我媽肝炎有傳染性。



                              了。我外婆早已過世了,外婆這一輩有四個                                                                                                                     事後後,我媽非常生氣。外婆過世以後,我



                              兄弟姐妹,現在只剩下小舅爺了。這世上除                                                                                                                     媽從此就不怎麼招待他了。又過了好幾年我


                              了小舅爺,其他人跟他的感情也就一般,估                                                                                                                     媽才消氣,到了逢年過節,又走動起來。現



                              計也不會有太多的難過。他原來跟姨奶奶一                                                                                                                     在在國外也會打電話問候他。



                              家的關係也不好,拆遷之後不大來往。                                                                                                                           我跟我媽說,大舅爺是元旦後過世的,




                                  其實我跟大舅爺也是比較熟悉的。他很                                                                                                                   算是補償你這麼多年對他的盛情款待了。因



                              早退休,又孑然一人,所以每一個節日,必                                                                                                                     為民法典今年1月1日才修改,外甥女有繼承



                              來我家住上幾天甚至一兩週,享受我媽媽對                                                                                                                     權了。舅爺也沒多少財產,股票賬戶裡還剩



                              他的熱情招待。他每次來,最多就是提上一                                                                                                                     一點錢,另還有兩隻瑞士錶,只有虹橋路的



                              盒老大房的點心,此外絶對一毛不拔。                                                                                                                       房子還值點錢。不過小輩這麼多,分到每個




                                  我從小到大,過年時從未拿到過他一次                                                                                                                   人也沒多少,但總比沒有強吧。



                              壓歲錢,他也從來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小孩                                                                                                                         舅爺的大名,叫做“邦鼎”,可想而知,



                              子,對於長輩的感情還是比較敏感,所以雖                                                                                                                     當年太外公對這個長子,曾經寄予厚望。我


                              然很熟,我跟他之間感情不深。但是我外婆                                                                                                                     試著把他的名字輸入百度和谷歌,一無所



                                                                                                                                                                      獲,連跟他重名的人都沒有。看起來,他留



                               他每次來我家最多就提上一盒老大房的點心                                                                                                                    給我媽媽還有表親們的這些微薄遺產,也就



                                                                                                                                                                      是他給這個世界的唯一的印記了。他的這一



                                                                                                                                                                      生,意義在哪裡?不知道他活著的時候有沒



                                                                                                                                                                      有想過這個問題。可能在這世界上,只有我



                                                                                                                                                                      為這道題想了幾分鐘吧,是為紀念:那苦澀



                                                                                                                                                                      而又剪不斷血脈的記憶,聊以遙寄天國的大



                                                                                                                                                                      舅爺!




                                                                                                                                                                      大舅爺對於親戚們的意見顯然也不大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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