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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春潮







                                                                                ——拜訪翻譯家陳殿興老先生

                                                                                                       ◎羅維


                                                                                    如果有誰不曾想過，中國近代                 車一起去洛杉磯
                                                                                文學受哪個國家的文化影響最大，                   開會。會後，我
                                                                                如果有誰還未曾記得哪些國外大作                   隨會長和幾位老會員一起去看望了                   一部好的作品如《春潮》等傑出的
                                                                                家的作品影響著近代中國的一代代                   翻譯家陳殿興先生。                         翻譯作品，可以讓我記住 20 多年。
                                                                                人，也許，真要補補課了。                          當我們踏進陳老先生的住所，                     陳殿興先生每天堅持坐公交車
                                                                                    屠格涅夫、托爾斯泰和高爾基，                在客廳裏靜待他的時候，幾幅書畫                   去遊泳館遊泳，看起來比同齡人身
                                                                                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十九世紀俄國大                   掛在客廳裏，清新如風。一臺手提                   體更好，皮膚也很健康。聽力則需
                                                                                作家。《海燕》，是高爾基創作的                   電腦在吧臺上依然開著。不多一會，                  助聽器。
                                                                                一篇著名散文詩，給中國年輕人的                   保姆領著陳殿興先生來到了客廳。                       他諄諄教導我們，寫作要力求
                                                                                思想插上了理想的翅膀。其影響之                   看著眼前這位彬彬有禮的學者，我                   上進，認真對待文字。不想做將軍
                                                                                廣，不僅小學生知其一二，成年人                   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這位鶴髮稀                   的兵，不是好兵。寫作最好趕在 70
                                                                                更是捧為文學之寶。屠格涅夫的自                   疏，體態清瘦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                   歲之前。我頓時覺得自己作為作協
                                                                                傳體小說三部曲《阿霞》《初戀》                   的翻譯家陳殿興先生。我上前握著                   的新兵，如何才能趕在 70 歲之前，
                                                                                《春潮》，與托爾斯泰的自傳體小                   他的手，一股暖流直湧心裏。我也                   成為合格的兵呢？
                                                                                說三部曲《童年》《少年》《青年》，                 學習翻譯過英文詩歌，對翻譯家敬                       又得知，2019 年人民文學出版

                         劉晉平作品：裝飾重彩畫 《月下思》 40X40 英寸                             以及高爾基的自傳體小說三部曲                    仰有加。                              社再版陳殿興先生的翻譯小說《春
                                                                                《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                      高齡 91-92 歲的陳殿興先生旅             潮》。我手快一下就接到了手裏，
                                                                                都是中國人心目中的文學經典。巴                   居洛杉磯，曾多年參與洛杉磯華文                   沈甸甸的，墨綠色書面，在我手裏
                                                                                金先生的三部曲就是沿用這樣的文                   作家協會主辦的《洛城文苑》的編                   感覺厚重。
                                                                                                                                                        臨走時，陳老先生囑咐我們，
                                                                      第         學結構的一個例子。巴金的急流三                   輯工作，並先後擔任過副主編和主                   好好寫作，努力成為一個偉大的作
                                                                                                                  編，現在每日依然在電腦前作文論
                                                                                部曲《家》《春》《秋》以及愛情
                                                                     151        三部曲《霧》《雨》《電》，在中                   述。他學會了微信，也會基本的電                   家！謝謝他老人家的美好願望！
                                                                                                                                                        此刻，我再次吟誦老先生翻譯
                                             （刊頭題字：何鎮邦）               期         國近代文學中獨樹一幟。                       腦操作軟件。2018 年發表了長篇論                的普希金的詩歌《小鳥》【3】：“在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這些外國文學引進中國，得益                 述《19世紀俄國文學與沙皇》【1】，
                                                                                於一批批俄文翻譯家。自 1915 年陳               這篇論著得益於他長期瀏覽關註海                   遠離故鄉的地方，我恪守故鄉的習
             主 編：施瑋    副主編：黃宗之 顧 問：陳殿兴、張棠                                       獨秀主辦的《青年雜誌》第 1 卷開                 外的俄文網站，閱讀了大量的在中                   慣”。是的，老先生雖飄零書劍，
             編 委： 鄭立行、夫英、董晶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始，就陸續把俄國的偉大作品介紹                   國大陸看不到的沙皇歷史文獻，以                   客居洛杉磯，卻依然恪守他對翻譯
             本期責編 : 董晶                    投稿郵箱：luochengwenyuantougao@hotmail.com  給國人。其自創刊號起，連載屠格                 及沙皇時代的文學史。他寫出來是                   文學的熱愛。謙謙書劍客，勤耕在
                                                                                涅夫的小說《春潮》。新中國後，                   想讓大家了解真正的俄國文學歷                    天涯。祝福他身體健康，快樂幸福！
                                                                                一批批翻譯家繼續翻譯俄國文學經                   史。在這篇文章裏，他著重介紹了                       參考文獻：
             我姥爺是中國的辛德勒                                                         典。翻譯家陳殿興先生就是其中一                   沙皇統治下的寬鬆的文化氛圍。對                   皇》  【1】《19 世紀俄國文學與沙
                                                                                位翻譯二十餘部文學和社會科學著
                                                                                                                  中國的文化體制建設有著積極的借
                                                                                作的學者。他 80 年代受邀翻譯的屠                鑒作用。                                  【2】《天涯憶磊然》人民文學
                                                                                                                      2011 年 4 月 18 日《文藝報》
               ——謹以此文紀念未曾謀面的外公                                                  格涅夫的小說《春潮》。我看過這                   發表了一篇文章《天涯憶磊然》                    出版社 2019-07-06
                                                                                                                                                        【3】陳殿興：普希金詩選譯
                                                                                部翻譯小說，盡管具體內容我已經
                                                                                記得不太清楚，但書名《春潮》如                   【2】，以此紀念已故的許磊然先生
                                         ◎海哲
                                                                                雷貫耳。不僅於我，它讓我們幾代                   （中國資深翻譯家）。                            作者簡介：羅維，洛杉磯華文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姥爺。他 45                                                 人記住了俄國文學的曾經輝煌。                        依然活躍在文壇的陳殿興先                  作家協會會員，海外文軒作家協會
            歲就去世了。留下兩房太太和八個                                                         這是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十四日                 生，和藹可親。他說，文如其人，                   終身會員，歐洲華文詩歌會加盟會
            子女。                                                                 上午，我作為新加入洛杉磯華文作                   文字需要嚴謹。具體的體現在每一                   員，鳳凰詩社歐洲總社創始人之一。
                姥爺是地道的老北京，蒙古八                                                   家協會的會員，去參加了感恩聖誕                   個小細節上，甚至體現在隨手寫的                   詩歌榮獲洛杉磯慶祝 70 華誕徵文
            旗子弟，公子哥兒出身。在前清，                                                     節日期間作協的最後一場年終會                    一張小紙條上。他做過多年編輯，                   比賽詩歌一等獎。短篇小說獲中國
            八旗子弟不用辛苦工作，按月向官                                                     議。因為和會長北奧先生同住一個                   編輯就是要認真 ...... 聽君一席話，             “當代精英杯” 全國文學大賽一等
            府領錢糧。所以他們普遍提籠架鳥                                                     城市，我和其他幾位作家就搭他的                   收獲頗大，感觸也深。我個人認為，                  獎。
            兒，鬥雞鬥蛐蛐，遊手好閑，沒有
            生活技能，但是懂得享受生活，會                                                                                        選擇上帝還是上級
            吃，會玩兒，有文化，有品位，懂                                                                                                                                             ◎鄭立行
            藝術。清帝遜位之後，沒有生活來
            源的中下層滿蒙遺民生活頓時陷入                   美軍留下的生活物資回到北京。帶                       在新型冠狀病毒肆虐九州，波                 情況完全失控。                          道它的存在。你要把這裡的一切說
            困難，老北京拉洋車賣苦力的很多                   回來的那些東西我們幾代人都很受                   及全球的日子裡，人們在家中“閉                       列車經過紐倫堡時被全車封                 了出去，那些死了的人才真正白死
            都是這些人。                            用。比如，我上大學的時候冬天穿                   關自守”。有意思的是大家不約而                   閉；氧氣、醫療用品和幾十名安全                  了。”在斯切娜醫生離開指揮室時，
                我姥爺在他的大家族中是個異                 的短大衣，非常暖和，樣子洋氣。                   同地重溫一個老電影：卡桑德拉                    警察上了車；下達了軍事命令“逃                  他補充了他的忠告：“記住，你是
            類，他繼承了八旗子弟會玩耍的優                   畢業後我媽才告訴我那是美軍陸戰                   大橋（Cassandra Crossing）。這部         車者格殺勿論”，一切如臨大敵。                  大夫，非常高明的大夫，繼續行醫
            點，心靈手巧，吹拉彈唱，樣樣拿                   隊的冬裝，只是我媽怕惹事，把美                   電影被稱為病毒災難片的經典，                    人們哪裡知道，在這背後一個巨大                  吧，你要珍惜自己。”這時鏡頭給
            得起。風箏、空箏、腳踏車，他不                   軍綠染成了咖啡色。還有好幾張單                   1976 年由英國、意大利和西德聯                 的陰謀成熟了，一個可怕的計劃正                  出麥卡奇眼睛的特寫，閃爍著一點
            但都玩兒起來得心應手，還會自己                   人床，當時因為太大運輸不便，姥                   合拍攝。此片薈萃了不少世界級的                   式執行：那就是將全列車的旅客和                  憐惜和誠懇，沒有凶光。
            做，自己修。與眾不同的是，他聰                   爺叫人從中間切斷，運回北京後再                   明星，包括伯特·蘭卡斯特（Burt                 病菌一起銷毀掉。在火車到達隔離                      然後他向決策者做了報告：“出
            明好學，做事勤勉，身材高挑，相                   請人焊接恢復原樣。美軍的物資沒                   Lancaster）、索菲亞·羅蘭（Sophia          區前需通過卡桑德拉大橋，這座                   了嚴重的事故，無人幸免，這一點
            貌堂堂，還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話講，真材實料。電焊工人技術也                   Loren）、理查德·哈里斯（Richard            122 米高的高架鐵橋自 1948 年起就            我向你保證”。他並沒有絲毫完成
            這使得他能順利地謀得外事服務的                   真過硬。70 多年過去了，我姥姥直                 Harris）。驚心動魄的情節、飽滿                已經廢棄不用，它不可能支撐現代                  任務的喜悅。上司掛斷後，他還握
            體面工作。從北洋政府到國民政                    到今年去世前仍然睡在兩張這樣的                   的人物形像、風趣幽默的對話給觀                   列車的通行。讓慘烈的車毀人亡來                  著電話，一臉落寞，心事重重。他
            府，姥爺曾長年任職於美國大使                    單人床拼成的大床上。                        眾留下了深刻的印像。盡管 40 年                 切斷傳染病源，讓氧氣爆炸的熊熊                  站起來，關上了指揮室的電燈，暗
            館，多年擔任大使館的總管，先後                       90 年代初我在瑞士，想到美國               過去了，它和我們這個時代並沒有                   大火滅絕病菌。表面上的一個意外                  示著他能做的事到此結束了。
            為赫爾利、司徒雷登工作。從北平                   來，不知道怎麼辦理手續。曾經試                   距離，它的藝術生命仍在散發著光                   事故，將不可告人的秘密神不知鬼                      當麥卡奇的下屬邀他去喝一杯
            到南京、重慶，再回到南京、北京。                  探著寫信給美國國務院提及姥爺在                   輝。實際上該電影呈現的是人禍，                   不覺地藏在屍骨之下。這就是一個                  時，麥卡奇什麼話都沒回，穿上大
                抗戰的時候遇到日本戰機轟                  二戰中為美國大使服務的往事。不                   涉及到思想、哲理、道德觀乃至政                   經過周密考慮的惡毒計謀。                     衣，拿起帽子，獨自走向黑暗的長
            炸，姥爺就把最大號的美國國旗鋪                   成想，美國務院立即回信，熱情歡                   治。這個電影有很多值得深入思考                                                    廊，他或許預感到，黑暗的盡頭是
            在草坪上，打開大門放進難民。那                   迎俺到美國來。後來通過其它途徑                   的話題，且未隨時光流逝而尋得答                                                    另一場悲劇。這時影片中傳出他的
            時美日尚未宣戰，日本飛行員看見                   進入美國，沒有用到這層關係。但                   案。                                                                 下屬回答上司的指示：“放心，都
            美國星條旗不敢扔炸彈。由此數以                   是美國人不忘患難之交的人情味兒                       影片中最具爭議的人物，非麥                                                  派人監視了。”令人不寒而慄。
            千計他稱之為“老街坊”重慶民眾                   倒是著實令俺挺感動了一番。                     卡奇上校莫屬了。他是美國派駐日                                                        對麥卡奇的評判可以來自不同
            得以幸免於難。                               姥爺善於理財，無論到哪裏，                 內瓦國際衛生組織的情報官。這次                                                    的視角，其實在影片中他也從他的
                大房太太不能生育。姥爺在他                 先置房子置地。在重慶、南京都買                   擺在他面前的任務極為艱難，身敗                                                    立場做了自白。我所想起的是 1961
            28 歲那年在陪都重慶娶了年僅 15                房產。抗戰後，回北京前，姥爺事                   名裂的陰影正在朝他逼近。                                                       年在以色列對奧斯維辛大屠殺的重
            歲的我姥姥。川妹子一口氣生了五                   先托人在朝陽門內距離王府井一公                       事件起始於 3 名恐怖分子試圖                   麥卡奇的心是焦慮的，他最擔                要執行者艾希曼的審判。納粹高官
            女三男。那時候正逢國難，舉國離                   里的黃金地段買了兩個院落。一個                   爆炸位於日內瓦的國際衛生組織。                   心中途停車。當張伯倫醫生通過電                  艾希曼面對其犯罪的指控，都以
            亂。然而由於姥爺的特殊身份，一                   是小型規整的四合院，另一處是獨                   失手之後，在慌亂中闖進美國的實                   話質問他卡桑德拉大橋的狀態時，                  “一切都是依命令行事”回答，他
            大家子人是非常幸運的。我媽媽常                   門獨院一排幾間南房。解放後，據                   驗室，接觸了病毒樣品。因此美國                   麥卡奇失態大怒，這使張伯倫醫生                  為自己辯護的一個重要論點是，
            說，她生在重慶，長在南京、北京，                  說一戶人家超過 10 間房的房產大多                研製生化武器的秘密被國際衛生組                   頓時明白了：麥卡奇在說謊！                    “沒有外在的聲音來喚醒他的良
            一輩子都生活在首都。家裏有張照                   充公了。說來奇怪，姥爺這兩處房                   織的女醫生斯捷娜發現。                           在列車接近大橋時，女醫生斯                心。”所以他所做的不能全由他一
            片，大約是抗戰勝利後在南京拍攝                   子超過 10 間了，但是沒有被沒收。                    麥卡奇上校馬上被派往現場處                 切娜發現氧氣治愈了病人，麥卡奇                  個人來承擔。戰後紐倫堡審判時，
            的。照片裏我媽媽和幾個姨媽、舅                   也許是政府體恤姥爺家人口多，特                   理此事。他到達國際衛生組織後的                   的內心馬上處於極端矛盾之中。他                  許多納粹官員都做同樣的無罪狡
            舅個個襯衫褲子筆挺，小皮鞋鋥                    殊照顧？不得而知。姥爺去世後，                   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向他的上司保                   不確定氧氣是否顯靈，是否不必要                  辯：“作為一個軍人，執行法律和
            亮。                                家裏生活來源立時成了大問題。兩                   證他能處理好這件事。                        讓上千無辜人死於非命。所以他試                  服從命令是天職”。這正如波蘭詩
                在重慶，中共曾經秘密與姥爺                 位姥姥工資各自只有 42 元，帶著 8                   一見面，麥卡奇就遭到女醫生                 圖打電話給列車上的安全警察詢問                  人所鄙視的“雪崩中，沒有一片雪
            接觸，希望他為黨工作。姥爺是本                   個子女（我姥姥帶 7 個）。生活困                 斯捷娜的質問，他被迫承認了美國                   情況；在女醫生搶過電話打給列車                  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分人，沒有什麼政治理想，膽小怕                   難可想而知。姥爺的親兄弟、把兄                   在研製肺鼠疫，並做了狡辯。女醫                   上的張伯倫醫生時，他沒有阻攔。                      在聆聽以色列審判之後，一位
            事，不敢應允。姥爺的位子是個肥                   弟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們家。所                   生諷刺他“既維護了國家體面，又                   不巧的是列車上的電話壞了，通訊                  著名的女性政治思想家漢娜·阿倫
            缺，不僅待遇優厚，而且珠寶商、                   以我姥姥從小就教育我說： “人在                  有內疚”。在這裡斯捷娜的話向觀                   中斷。如果電話可以接通，麥卡奇                  特寫了一本書，提出了“平庸之惡”
            古董商、綢緞商等奢侈品商家要想                   高山有遠親，死在路上無人問。”                   眾暗示了麥卡奇上校此次任務的核                   上校會下令停車嗎？答案只有去問                  的概念。就是說不僅是少數高官，
            進出美國大使館，就少不了表示點                   姥爺辛勤工作了半輩子，本來是有                   心是掩蓋醜聞真相，保護“國家利                   編劇了。在影片中女醫生已經產                   而是許多人，甚至是全民族都需要
            “意思”。後來有人嫉妒姥爺的肥                   些積蓄的。可是那些黃金銀元美鈔                   益”，即便它是邪惡的。                       生了疑問“為什麼你那麼害怕停                   良心和思考。但是平庸之惡也是惡。
            缺，誣告他通共。為此姥爺曾經一                   大多被國民黨撤退前的金元卷給騙                       其實這時麥卡奇知道有一個恐                 車？”麥卡奇無言以對。                      把靈魂出賣給魔鬼，與魔鬼無異。
            度離職。                              走了。剩下一些戒指、手鐲等物件                   怖份子在逃。當斯捷娜談到若歐洲                       陰風慘慘，在逆光鏡頭中大橋                    40 年前看這部電影時，覺得麥
                姥爺的工作非常辛苦。作為總                 雖然也能抵擋一陣子，但總是架不                   被感染的恐怖景像時，麥卡奇心裡                   好像張開了血盆大口，只等獵物來                  卡奇是殘忍的冷血。現在看起來他
            管，他不僅要管理秘書、翻譯、司                   住家裏人口多。在萬般無奈之下，                   直發髦。他知道肺鼠疫就是黑死病                   臨。                               是現役軍人，宣誓過要服從命令。
            機、廚師、保姆、門房等一眾中方                   我姥姥以 300 多元的價格把那個小                的改頭換面，不過他畢竟是老牌的                       列車繼續向絕命橋行駛，麥卡                他又很可能在進軍校之前在上帝腳
            人員，還要為美國大使安排會見、                   院子房產抵給了姥爺的親姐姐。幾                   情報人員，表面上不動聲色。他馬                   奇上校在忐忑不安中等待。果然，                  下表達過虔誠。他的內心應該會有
            出行、入住、慶典、聚會、記者會、                  十年後，奧運會前城市改造。這位                   上要做的是在茫茫人海中盡快抓捕                   當列車駛上大橋時，列車運行的信                  掙紮和不安。他所面對的難題是如
            招待會等等行程，以及大使一家                    姑姥姥的後人拿到一百多萬的拆遷                   逃跑的嫌犯。但感染病毒的嫌犯混                   號在交通顯示屏幕上突然消失。                   何在人性與職責，在上帝與上級之
            人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各種生活瑣                   補助款。我們這個小四合院以每套                   上火車之後，情況開始失控。                         坍塌的大橋下漂浮著屍體。這                間做出選擇。故事還牽涉到“為了
            事。每天早出晚歸，披星戴月，兢                   一二十萬的優惠價在原址附近換了                       首先麥卡奇試圖聯繫火車，但未                對麥卡奇上校來說，生命中難以承                  多數人利益可否犧牲少數人利益，
            兢業業，忠於職守，鞍前馬後，倍                   七套一至兩居室的單元房。前人栽                   成功。後來歐洲的北約組織國家沒一                  受之重才開始。面對斯切娜的當場                  可否有權力吃人？”這樣的百年倫
            極辛勞。加之子女眾多，還有兄弟                   樹，後人乘涼。滄海桑田，世事難                   個同意停車。不過他終於聯係上了乘                  指責，麥卡奇無奈地說：“我在你                  理道德議題，令我沉思良久。
            姐妹一大幫窮親戚需要接濟。姥爺                   料。                                坐列車的神經外科專家張伯倫大夫，                  眼裡一定是惡魔”。麥卡奇側著臉，                     回到現實中，有點小權力的
            的工作壓力大，生活負擔重，身心                       作者簡介：海哲，本名孫非，                 請求張伯倫協助。在確定逃跑的恐怖                  沒有抬頭，顯然他正在受到自己靈                  人，乃至握有生殺大權的高官權
            透支過度，終致英年早逝。                      男，北京人，客居洛杉磯，中醫學                   分子就在列車上之後，他安排了本來                  魂的拷問。斯切娜憤怒地回應：“你                 貴，難免會遇到這類的難題。而芸
                國民黨退守臺灣的時候，司徒                 博士，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                   駛往瑞典的列車改道去華沙條約組織                  對自己過獎了，你不過是一個唯唯                  芸眾生只求沒有買錯車票就已經造
            雷登要帶我姥爺一起去，他說什麼                   美國雕龍詩社、中華詩詞學會會                    的波蘭，將旅客送去波蘭的一個隔離                  諾諾，惟命是從的人”                       化匪淺了。
            也不肯，表示再往南一步都不去。                   員，詩詞吾愛網專欄詩人，作品以                   區，那個隔離區是前納粹的集中營。                      他辯解道：“雖然現在當軍人
            司徒雷登又建議一起回美國。他仍                   格律詩詞為主，旁及現代詩和散                    路途之中恐怖分子在列車上病死；通                  並不光彩，既然當了就得當好。我                      作者簡介 : 鄭立行，美國洛杉
            然不肯。姥爺帶著全家老小和一些                   文。                                過空氣傳染，列車上有人開始發病。                  防止了病菌擴散，還要防止人們知                  磯華文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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