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3 - 洛城作家2020final

大叫：“这孩子了不得，今后了不得啊！” 元《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后有毛泽东
“有啥子了不得？能吃饱就是了不得！”善良的 亲自批示“彭德怀就是海瑞”。这样，海家随之翻
温组长吼着丈夫，转过身看着三哥一双凹陷的眼睛， 供，自家与海瑞无关，也有家谱为证。
一边骂着二哥：“你这个建老麻，天天吃啥子，把洛 龙家大院西墙外有一间小屋，高不过六尺，大不
圪塔饿成这个样？”一边走进厨房，想要为孩子做上 过十平，门框上总挂着一块黑色棉状物遮挡风雨，只
一顿好饭。但家中除了几根细长的红薯，一无所有， 有透过小窗的日光才给屋内带来些装潢，里面住着的
不禁令她泪落襟衫。 是人称牛疯子的一家。
龙家大院附近有一路灯坏了许久，有位母亲告诉 牛疯子婚前姓柴，长得红润水灵，后随夫家改姓
温组长：“家里两个漂亮女儿长大了，晚上没路灯很 牛。她曾因与丈夫一起倒卖耕牛而遭严打，受逼成
危险。”温组长笑着答道：“没灯，坏人难辨牛粪鲜 疯，此后常在城中乱窜，口中胡言，全然不顾身后的
花，不敢随便下手，反而安全；有灯，坏人容易认清 嘲笑与谩骂。
美丽丫头，就会凶险无比啰！”这话让听者云里雾 牛家只靠男人拉车送货，养家糊口，生娃四个，
里，两眼迷茫。不过第 仅存一双。虽家境贫
二天，那盏路灯就已重 寒，但姐妹俩身体特
放光明。 棒，尤其年方二八的姐
在文昌宫的一个院 姐小玉幺，高大凶猛，
子里，有着一户洪姓人 满脸横肉，遇狗打狗，
家，其主人后背纹有两 见人欺人，威震文昌
条青龙，令 《 水 浒 》 宫。
迷三哥联想起浪子燕 文革中又一年关将
青，就给他起了个绰号 至。大孃带着兄妹几个
“洪燕青”。此名一不 正在朝门厅推豆腐，
小心，不胫而走，传遍 突然有叫声传来：“雪
全城，主人的真名反倒 松，小玉幺欺负你二
被遗忘了。 姐。”雪松听见，不问
洪燕青在1920年代 青红皂白，冲将出去，
初生于南洋，儿时就常 但眨眼之间，嚎啕大
常感受了父辈对家乡的 哭，铩羽归来。大孃见
思念和支持。抗日开 文昌宫巷一瞥 状，迈开三寸金莲，颠
始，洪燕青回国参战，担任军中汽车技师。解放后， 簸出门，想探究竟，迎来却是扫堂腿，仰跌出去，幸
他看到国家蒸蒸日上，便主动留下参加建设，本以为 亏大哥赶到，将她扶住。三哥跟着冲出，欲问缘由，
会借双重国籍，来去自由，却发现深陷泥潭，文革开 竟遇飞石，头部沁血。好一个小玉幺，活像杨门烧火
始，更是倍受煎熬。 丫头杨排风，以一敌五，占尽上风，得势不饶人，还
三哥常说，阅人往往比读书更有效，这恰如孔夫 在口骂爹娘。
子所言，“三人行，必有我师”。走进洪家，就如同 说时迟，那时快！父亲正沿着巷道快步上来，眼
穿越至另一星球：认识南洋，认识华侨，认识国籍， 前一切，尤其见大孃倒地，令他怒不可遏，便攥拳上
认识粤语，认识纹身，甚至认识太极，都是从那里出 前，直击小玉幺。
发。不幸的是直到1978年，洪家才重得自由，定居香 小玉幺见原本受人尊敬的王老师冲将过来，立刻
港，一去不回，带走两手空空，留下满腹失望。 神情收敛，顿感手足无措，目瞪口呆。然而就在最后
在洪家对面，当时住的是回族海氏一家。1959 一刻，父亲的拳头转弯向上，撩起对方几丝头发，活
年，毛泽东赞扬海瑞“刚正不阿，直言敢谏”，时任 活收住，心中在想，这一猛拳下去对两家产生的后果
北京副市长吴晗发表《海瑞罢官》等一系列文章，这 不堪设想。满怀对邻家女孩的慈悲，父亲不禁自问：
使得古代清官海瑞一举成了新中国的耀眼明星。此 是女孩疯了？是自己疯了？是文昌宫疯了？还是全社
时，海家洋洋得意，自称是海瑞后代，有家谱可查。 会都疯了？
但好景不长，江青要批判海瑞，于是就先有姚文 说来奇怪，当文革逼疯全民之时，牛疯子的疯竟 洛
城
作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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