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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世界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2022

圣诞夜的风波

■ 王哲

亚兰又去上夜班了。平时她值夜班，丈夫陆明 面对死亡他们从容淡定、视死如归。
一个人在家看完杰·雷诺的脱口秀就睡觉。可今晚 “太震撼了！”他自言自语。
他却完全没睡意，毕竟是圣诞夜啊！自从亚兰成为 陆明坐在车里，感觉自己好像夹杂在那些逃难
洛杉矶嘉惠尔医院的正式护士之后，一连几年的圣 的人群中，随着沉船东摇西晃。
诞夜她都主动要求值夜班。年轻，没孩子，家里除 他下意识地系上安全带，这才慢慢倒车。突
了丈夫之外没其他人。对她来讲过不过节真不算什 然，倒车镜中出现一个小身影，定睛一看是个大约
么，能让同事与他们的孩子们欢欢乐乐地庆祝节 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他站在停车场里东张西望地
日，她很乐意。 抹眼泪，周围并没有大人。陆明急忙把车又停回原
陆明听同事们纷纷议论说：有部新上映的电影 位，走到近前去询问。孩子哭个不停，嘴里喊着妈
《铁达尼号》非常好看，他也动了心，却拖到十点 咪，什么也问不出来。陆明朝四周望了望，附近除
多才决定去看个晚场。 了电影院以外，还有几家餐厅，猜想他的父母丢了
圣诞夜出门看电影的人寥寥无几，散场之后已 孩子，一定走不远。便掏出纸巾帮他擦去鼻涕眼
经过了十二点，陆明形单影只，不急不缓地朝停车 泪，细声说：“我带你去找妈咪，好不好？”孩子
场走去。 闻听，立刻向他张开两只手臂。
午夜的寒风吹着他发烫的脸，一种不吐不快的 抱起沉甸甸的孩子，一种做爸爸的感觉油然而
冲动撞击着他的心，只可惜无人分享。他和亚兰很 生。孩子胖嘟嘟、热乎乎的小手搂着他脖子，让他
少出去看电影，一来他们太忙，二来呢？他们俩都 从身上一直暖到心里，一种难言的滋味突然涌上心
自认为是现实之身，理智之人，总觉得电影，小说 头。陆明快要往40岁上奔了，却还没孩子。只因为
有太多夸张和虚构，闲来取乐还行，而今晚的电影 亚兰一心一意奔前程，今天上课、明天进修、后天
却让这个理工男热泪盈眶，动了感情。他准备一回 值夜班。她的计划太多，就是没把什么时候要孩子
到家就打电话给妻子，告诉她，他十分乐意再陪她 这件事放进计划里，不然，他早该做爸爸了。他叹
看一遍。 着气，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坐进车里，他仍旧心潮澎湃。影片中那凄美的 心被伟大的爱情感动一个晚上，此时又被一种
旋律萦绕在他耳边。他脑海里重现着电影中的场 依赖实实在在地黏着，他醉了。他打定主意要同亚
面：在生与死的关头，富人用卑鄙手段死里逃生； 兰好好谈谈关于孩子这件事。一想到父母找不到孩
被看做小流氓的穷小子却把生还的机会让给了爱 子不知该多着急，他快步走出停车场。
人……，最令他感动的是那些乐师们，面对沉船、 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位很友善地对他

58 洛城作家 第三十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