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4 - tmp

小说世界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2022

约 会

■ 子鹏

中秋节那天傍晚，北海公园里人来人往。一对 一个地方打转。
对情侣离开大路，沿小径寻找没有被占据的位置。 看女孩划船的架势，刘煜提议帮她把船划到岸
高耸的白塔和碧绿的湖水都期待着十五的月亮。 边。也许她看他们不像坏人，也许她看见他们胸前
刘煜也在等。 佩戴的“北京医学院”校徽，不管为什么，出乎刘
一个月前他和石刚等几个同学为庆祝北医七十 煜的意料，她竟然同意了。原来女孩的名字叫赵
周年校庆准备节目来到北海公园。节目是吉它伴奏 薇。当他们目光对视的一刻，她似乎笑了一下。
四人小合唱“拉网小调”。为了找感觉，也为了 那浅淡的笑意让刘煜心动，接下来的忧伤又让他
调剂单调的学生生活，大家决定划着船在水上排 疑惑。终于，赵薇问了一个让刘煜心里发紧的问
练。“拉网”就省了，只要能一边玩一边干正事就 题，“你说白血病有治吗？”
算专时专用。小船离开岸边，也离开了喧闹的人 他一下子明白了面前的女孩为什么忧伤。尽管
群。在阔辽的水面上放歌，周围没有认识的人，可 在心里折腾过无数种既能安慰人又显得内行专业的
以尽兴发挥。偶然遇到经过的小船，船上的游客也 言辞，最后说出口的声音听上去并不令人满意：
都投来欣赏的目光，好像庆幸自己遇到了专业文工 “有没有治，真的要看是哪种类型的白血病。”
团彩排一样，不自觉地停下滑动的双桨。那种既不 她摇摇头。目前医务室不能确诊，需要到医院
好意思靠近又不忍心离开的样子，让坐在船尾弹吉 做全面检查。刘煜给她留下自己宿舍的电话，希望
它的刘煜感觉良好，自觉不自觉地晃晃肩膀、甩甩 有了结果一定告诉他。最起码他可以帮她找到最有
头发。尽管这些动作和指头上拨弄琴弦没什么关 经验的专科大夫。
系，但在他想象中的观众心里一定非常欣赏他的投 从那天起，刘煜的记忆里再也抹不掉赵薇脸上
入、执着、特别是风度。 转瞬即逝的浅笑，和随之而来的、难以遣散的忧
突然，吉他声停了下来，空气中只留下最后一 伤。他曾经想过自己钟爱的姑娘应该是什么样子，
个和弦由强渐弱的颤动。大家看看刘煜，又顺着他 也想过毕业后每天都要面对需要救治的陌生人。但
的目光寻找，发现不远处一条木船上坐着一个女 他从来没有把无瑕的美丽和恶性的疾病联系在一
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带顶白色的遮阳帽，手 起，尤其在她年轻的生命正值山花般烂漫的时候。
里拿一张信纸，很美，像明星，可是不知为什么， 每次宿舍楼传达室大娘喊人接电话，刘煜就感
她在流泪。当她发现刘煜他们的小船靠过来的时 到心跳加速。他期待着赵薇的电话，希望听到她去
候，先是不慌不忙地用手搽拭一下挂在双颊的泪 医院复查的结果。他想好了，假如真的是白血病，
珠，然后将那张白纸折好放进手袋。她抓起双桨， 他也愿意陪在她的身边，尽最大的努力减轻她的负
本想把船划走，可是因为动作不协调，小船只在同 担和痛苦，让她感觉到人生本应有的温暖和关爱。

54 洛城作家 第三十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