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7 - Sotheby's Fine Chinese Art NYC September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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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乾隆帝白玉“十全老人”璽

           郭福祥








           二十多年前，筆者曾出版過專門研究帝后寶璽的《明清帝后寶                       津津樂道，反覆宣揚的“十全武功”的來歷。在乾隆看來，這些
           璽》一書。書中所總結的乾隆寶璽的特點之一就是“記事紀盛功                      戰爭並非窮兵黷武，而是有不得已用兵之苦心。十次重大戰爭的
           能明顯”。其中寫道：“乾隆時期每遇重要的國事家事，都要刻                      勝利，起到了靖邊安民的作用，對乾隆帝而言同樣有著非同尋常
           制寶璽以為紀念。……這些寶璽在他去世之前不斷地被覆制，數                      的意義。“今大功十成，此皆仰籟昊貺洪庥，十全揚武。自今惟
           量很多。如果把它們按年代先後排列起來，乾隆一朝重大的國事                      願內安外靖，與天下臣民共享升平之福”。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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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事便可一目了然。”  乾隆寶璽的這一特點，使得乾隆一朝的                     如果說最初的“十全”是乾隆皇帝對自己開疆拓土歷史功績的
           重大歷史事件成為構成寶璽背後文化意義的不可或缺的要素，是                      全面總結的話，那麽不久之後他自號“十全老人”時，就不僅
           我們把握和認識乾隆寶璽的一把鑰匙。此次紐約蘇富比公司征集                      僅只是宣揚武功這麽簡單了。在乾隆皇帝命工匠制作“十全老人
           到的乾隆皇帝的“十全老人”璽就是這樣一方紀盛之作。
                                                             之寶”時，同樣曾為之寫下一篇《十全老人之寶說》的文章，文
           此璽白玉質，蹲龍鈕，通高6.3厘米，印面3.8厘米見方。印文篆                   章中賦予了“十全”更多的內容。 “十全記即成，因選和田玉
           書“十全老人”四字，其中“十”和“人”字為陽文，“全”字                      鐫‘十全老人之寶’，並為說曰：十全本以紀武功，而‘十全老
           和“老”字為陰文，陰文和陽文相間，在乾隆帝的御用璽印中很                      人之寶’則不啻此也。何言之？武功不過為君之一事，幸賴天
           有特色。這方寶璽在現藏於北京故宮的《乾隆寶藪》（乾隆御璽                      佑，劼劬蕆局，未加一賦而賦乃蠲四；弗勞一民而民收無萬。祗
           印譜）中有明確著錄，經與實物比堪，無論是體量大小，還是印                      或免窮黷之譏耳。若夫老人之十全，則尚未全也。蓋人君之職，
           文篆法布局都與該書中的記載完全相合，可知此璽應為乾隆皇帝                      豈止武功一事哉？朱子曰：一日立乎其位，則一日業乎其官，一
           的御用璽印（圖一）。根據《乾隆寶藪》的著錄，此璽原來與“                      日不得乎其官，則一日不敢立乎其位。官者何？職之謂也。君子
           太上皇帝”和“萬國春台願美全”二璽同裝於一匣，成為三方相                      職不能盡言，況敢雲盡其職乎？未盡其職，則‘十全老人之寶’
           互配合鈐用的組璽。                                         ，不亦涉自欺與誇而增慚愧乎？然老人之十全，實更有奢望，不
                                                             敢必以敬持天佑者。十全之武功，誠叨天佑矣。則十全之盡君
           對於這樣的組璽，筆者認為必須將其作為一個整體加以解讀。也
                                                             職，或亦可以希天佑乎？夫適百里者半九十里，予今三年歸政之
           就是說，若想對此方“十全老人”璽有比較準確的把握和理解，
                                                             全人，不啻半九十，而且如三十年之久矣。是以逮七十而系‘猶
           不但要明晰該璽印文“十全老人”產生的歷史背景及其來歷，同
                                                             日孜孜’以為箴，至八十而系‘自強不息’以為勉，則此可必可
           時還要將三方組璽的印文放在一起，並將其與印主乾隆皇帝的歷
                                                             不必。三年中敢不益勵宵衣旰食之勤，益切敬天愛民之念，虔俟
           史境遇結合起來加以考察。
                                                             昊貺，或允臻十全之境，視三年誠如三十年之遠。幸何如之，企
           乾隆五十七年（1792）八月二十二日，正在熱河避暑山莊準備                     何如之，惕何如之。”   可知乾隆皇帝繼“十全武功”之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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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場秋狝的乾隆皇帝，接到征剿廓爾喀的大將軍福康安的奏報，                      把自己定格在“十全老人”之上，這不僅僅是要顯揚其以往已經
           以及廓爾喀國王拉特納巴都爾的降表。這對乾隆皇帝而言真是一                      完成的十全武功，更是對自己將來的人生有了更進一步的期待，
           個大好消息，已經八十二歲的他心情變的極為順暢，立即降諭允                      那就是要時時勉勵自己盡君之全職，使自己的人生“臻十全之
           許其降順，令福康安班師回朝。就在同一天，乾隆皇帝即興寫                       境”，實現其“千古全人”之夙願。可以這樣說，“十全”既是
           下了《廓爾喀拉特納巴都爾遣使悔罪乞降，因許其請，命凱旋班                      乾隆自己的紀功之語，也是對自己人生境界的希冀和勉勵。因此
           師誌事》的詩作，詩的最後一句為“竟得十全大武揚”，  這似                     之故，乾隆帝稱自己為“十全老人”，這里的“十全”應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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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是對其一生中發動的對外國和邊疆地區諸多戰爭的總結。第二                      乾隆帝對所希望的完美人生境界的基本表述。
           天，乾隆帝又乘興寫下了《十全記》的文章，記述了他在位期間
           為維護邊疆安全，鞏固政權統治而進行的戰爭，並把其中十次具                      那麽，乾隆皇帝此時所希冀的完美而臻十全之境的人生境界具體
           有深遠意義的重大勝利命名為“十全武功”。“十功者，平準噶                      是什麽樣的呢？通過他自己的話語，不難得知到了這個時候，乾
           爾為二，定回部為一，掃金川為二，靖台灣為一，降緬甸、安南                      隆皇帝理想中的人生諸端都已經基本實現，唯有一事常縈繞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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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一，即今二次受廓爾喀降，合為十。”   這就是乾隆晚年常常                    懷，即在位滿六十年之時禪位於嗣皇帝，自己成為太上皇帝。只
                                                             有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夙願得以實現，才可以說自己的人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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