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9 - Christies Alsdorf Collection Part 1 Sept 24 2020 N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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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神女
德蔚雅博士
哥倫比亞大學Barbara Stoler Miller印度及南亞藝術教授
注輦王朝治下，以濕婆脅侍出現的烏瑪天妃銅像，其供養人 從青銅斷代的角度來看，我們該如何為此像定位呢？這件作
以女性居多；實際上，女供養人常暱稱之為「女兒」。但在 品應出自注輦王朝末年，繼之而起的是成熟的毗奢耶馬伽羅
印度北部或梵文傳說中，濕婆之妻名為帕爾瓦蒂，亦即雪山 王朝風格，當時的作品四肢如管狀，人物頗具飄飄乎遺世獨
(喜馬拉雅山) 之神的女兒，人稱「雪山神女」；而在泰米爾 立之韻味。行文至此，必須一提的是，注輦國祚雖於1280年
納德邦，人們僅以「烏瑪」稱之，或尊之為「大自在天妃」 結束，但接近一個世紀後，毗奢耶馬伽羅王朝始於1378年立
。濕婆諸多化身均以天妃為伴，她或以戎裝出現在殲滅象 國。在此過渡期間，社會動蕩不安，民不聊生，德里蘇丹更
魔或三魔城的濕婆身畔，或意態溫婉地騎牛追隨濕婆。換言 因覬覦傳說中泰米爾神廟的金銀珠寶，不惜兩度出兵南征。
之，她的銅像數目絕不亞於濕婆像。以高韋里河畔的蒂魯維 德里蘇丹國曾派員出任馬杜賴省長，惟後者自立門戶，成立
拉庫底神廟銘文臚列的銅像為例，便指明每款濕婆像俱伴以 了名為馬巴爾的蘇丹國；該國終為毗奢耶馬伽羅王朝的開國
天妃，足見前述說法所言非虛。 君王所滅，而注輦時代的神廟法供亦相繼恢復。在過渡時期
的初年，像提魯凡卡度等知名注輦神廟均有銘文提到，馬杜
注輦時代的烏瑪銅像，擅用新的角度來詮釋其性情與個性的
賴的潘地亞統治者曾慷慨解囊，助之重啟各類節慶和祭祀儀
某些重要特徵，進一步鞏固了烏瑪身為濕婆之妃的地位。她
式。雖然注輦政權垮台後，青銅作坊的工作量一落千丈，不
是濕婆諸多化身的脅侍，後來更出現了一種新的說法，指烏
少做蠟模者和青銅鑄工亦遠走他鄉，但若干作坊顯然仍在艱
瑪應陪伴聖所內一直單獨供奉的非神相濕婆林伽。由此衍生 苦經營。
了「性力」派烏瑪像，常被置於聖所入口處。此類造像外觀
不變，唯一的辨識特徵是其體量較大。此外，「愛之聖所」 毗奢耶馬伽羅王朝接管之初，注輦神廟因早前失去大批忠實
的觀念自十二世紀起日漸盛行，供養人於是紛紛訂製侍寢天 信眾，是以百廢待舉，統治者於是開始訂製新的銅像，以填
妃青銅坐像。一日之終，廟中都有將濕婆像移至烏瑪所處密 補百年來作品流散的空缺。這批新作大多四肢呈筒狀，身軀
室的儀式。自古至今，僧人每日清晨的供奉皆始於密室，每 頎長，立姿端穩。本尊呈現的既非毗奢耶馬伽羅風格，亦非
天夜課亦會在此作結。 純粹的注輦晚期風格；她似乎剛好介乎兩者之間，處於「注
輦」和「毗奢耶馬伽羅」這兩個明確易分的標籤之間的百年
本尊烏瑪身段頎長，形貌端莊，所戴圓冠突顯了面部輪廓，
夾縫。但更重要的是，這尊烏瑪像神采飛揚、端凝大氣，非
耳戴摩羯魚耳環，頂飾注輦藝術品常見的多層塔形法冠，微
名家不可為也。注輦初期，烏瑪像的雙乳線條柔和，而此像
內侈。她的腰際刻三道玄紋，以強調其體態之豐腴；文學作
卻豐乳高聳，乳頭挺立，兩者大異其趣。若要判其高下，借
品中，常稱此類身材豐滿的女性為「[腰有]三弦紋者」。天 用歐洲的學術概念來說，猶如問觀眾文藝復興的含蓄蘊藉與
妃雙乳高聳，堅挺渾圓，乳頭突出，乳暈明顯。她下身所着
巴洛克的張揚恣肆孰優孰劣。自十三世紀以降，為泰米爾神
長裙輕薄貼體，沿腿飄垂而下，並以多道瓔珞長鏈結束。
廟造像的藝術家們，無疑也在不斷地借鑑新的審美意趣，以
迎合新客戶群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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