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3 - Sothebys HK Dragon Emperor April 2024

乾隆肖像圖冊*

聶崇正

作品為冊頁形式，縱九點五厘米、橫十八點五厘米， 第四，畫上畫家署款的格式非常特別，即所有的畫家
作推蓬裝，上下各有木版，封面的木版中間豎刻「鑑 都不寫自己的姓而只寫自己的名，如「邦達」、「一
古席珍」四字；然後是兩開空白頁，但後來鈐上了乾 桂」、「維城」、「觀鵬」，這種現象在清朝的宮廷
隆皇帝的印章；翻開第一頁，正中鈐「五福五代堂古 繪畫中極其罕見，甚至可以說是目前見到的唯一的實
稀天子寶」印章一方，第二頁正中鈐「八徵耄念之 例。從後頁的跋文看，或許因為這是君臣在一起觀賞
寶」印章一方；第三頁開始是正式的畫幅，上半部 古玩的一次雅集活動，故而君臣之禮、君臣之間的界
為乾隆皇帝親筆書寫「朗照」二字，下半部中間為 限不是十分嚴格。
一園形的畫面，上畫乾隆皇帝的正面肖像，畫的十
分細緻，頗具立體感，明顯帶有歐洲繪畫的風格，可 第五，這件作品的小巧尺寸來看，應當是屬於乾隆皇
以斷定是出自供奉宮廷的義大利傳教士畫家郎世寧的 帝置於案頭經常觀賞、把玩的心愛之物，冊頁前後所
手筆；此後四開均為上半部是若干印章，下半部是一 鈐之「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八徵耄念之寶」
幅幅小巧精製畫幅，這四幅畫的作者分別為：董邦達 、「太上皇帝之寶」的印章，可以說明乾隆皇帝在七
（1699-1769年）、鄒一桂（1686-1772年）、錢維城 十歲、八十歲之後，都還曾經觀賞過這件作品。
（1720-1772年）、丁觀鵬（活躍於1738-1768年），
最後一頁上面是乾隆皇帝自己題寫的一段跋語，下面 第六，三位「詞臣」畫的都是山水和花卉，惟獨丁觀
則是蔣溥、汪由敦、裘曰修、金德瑛、董邦達、王際 鵬畫的是人物故事，從其所畫的內容來看，應當是東
華、錢維城、錢汝城等撰寫的跋文；此後的空白頁上 晉「王羲之書扇」的故事。每位畫家都發揮其所長，
鈐「太上皇帝之寶」印章一方。 所以畫面非常精緻。

通過對此件冊頁的觀察，可以有以下的觀感： 至於冊頁中畫面上方所鈐的其他印章，一共有三十二
方，還專門作了釋文，書寫在印章的旁邊。這些印章
第一，這是一件君臣合作的藝術品。乾隆皇帝書寫的 似乎都是乾隆皇帝搜集來的古印，但是這些古印好象
字和畫家們的畫是同時完成的，並非如有的畫作是畫 都是些大成問題的假貨，由此我們對乾隆皇帝鑑賞古
家畫完之後，皇帝讚賞再題上字的。 印的水準，亦有所瞭解了，那些作畫、題跋的大臣中
未必沒有看出來的，但是為了捧乾隆皇帝的場，也只
第二，它又是一件「詞臣畫家」和「宮廷畫家」合作 有大加讚揚份了。此冊頁中未見寫字作畫的年份，
的藝術品。冊頁中幾幅畫的作者中董邦達、鄒一桂和 故只能從側面作些推測。據查董邦達卒於乾隆三十
錢維城，均為乾隆朝的重要「詞臣」，而丁觀鵬則是 四年（1769年）、鄒一桂和錢維城同卒於乾隆三十七
內務府如意館中的職業畫家。雖然都同樣是作畫，但 年（1772年）；丁觀鵬的卒年雖然沒有明確記載，但
是他們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 是清內務府的檔案中顯示，他於乾隆三十五年（1770
年）後就不再見其活動了；而為乾隆皇帝繪製肖像的
第三，這還是一件歐洲畫家和中國畫家合作的藝術 郎世寧則卒於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所以他們一
品。如前所述，此冊頁前面的乾隆肖像，當出自義 起作畫的下限為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此冊頁應
大利傳教士畫家郎世寧之手，而其他畫作是中國畫家 當創作於這年之前，屬於乾隆前期的作品，這與冊頁
完成的。義大利畫家郎世寧是經常為乾隆皇帝繪製肖 前乾隆皇帝肖像中相貌的年齡亦相吻合。
像的，與這幅相類的畫還見於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
《御製詩文集》前面的肖像（見《乾隆皇帝的文化大 總而言之，這是一件乾隆前期時的宮廷藝術品，確真
業》圖錄）。 無疑，但是畫家不寫姓、只署名的落款格式，又非常
令人不解。大家不妨共同來研究，破解這個謎團。

* 原文載於《皇京西暮》，蘇富比，香港，2007年，頁4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