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4 - Fine Chinese Art Bonhams London May 2018

明末 十六/十七世紀
琺華釉狻猊坐像配蓮紋基座 一對
翁純全 博士
此對琺華釉狻猊坐像形制碩大，施以藍釉及孔雀綠釉，並以明黃釉
點綴，連基座高達兩米，原應置於廟宇前兩側鎮守殿宇。鎮獸傳統
或來自中亞地區，早於漢代已經傳入中土，並放置於富達人家大宅兩
側。其後，由於佛教興起，鎮獸亦用於寺廟殿堂前地，用以驅除邪靈
以及不潔之物。由於此類鎮獸多置於室外，因此通常以石雕、黃銅或
是鑄鐵等較為耐用的物料所造，並逐漸成為重要寺廟以及貴族宅邸
之標示象徵。然而，瓷胎塑像因較為易碎，並置於室外，經年風吹雨
打，因此難以保存，存世數量仍相對稀少。
而此對狻猊坐像各置於達九十公分高之基座，狀況頗佳，極為難
得。塑像造型與佛家思想的關聯亦頗為值得探討。
按傳統，雄性狻猊置於右方，口部張開，左爪置於繡球之上。左方雌
性狻猊口部微張，右爪則保護幼獅。繡球幼獅兩者皆為傳統東亞文
化元素，但其確實來源以及寓意已經不可考究。
同樣， 「一閉一張」的形象亦常見於鎮獸，卻可以作出深入探討解
釋。學界普遍認為張口寓意梵語中第一個字母「A」，而閉口則代表
「Um」；兩字母合組為「唵（Om）」，於六字大明咒中意指「真諦」。
另一看法則指兩個音母代表生命第一口和最後一口呼吸，或是生命
的開始與完結。部分日本傳統觀點更認為，吸氣的雄性與呼氣的雌
性造型，一併代表生與死。
而雌性狻猊的眼睛亦值得注意。雌性右眼緊盯前方，左眼則往後方
斜視，稍微注視左方的雄性狻猊，但其背後原因則未能清楚解釋。
此外，瑞獸的頭部及面部線條卻成功將此之隱藏，另正面觀者未能
簡單注意此特徵。而狻猊捲曲的鬃鬣顯然深受五世紀於中亞出現的
希臘式佛教藝術影響。
塑像以天藍色作為主色，覆蓋狻猊以及基座大部分範圍，並使用黃
釉凸顯唇部、肩部、腿部的線條，以及雄性狻猊的下顎部分。鬃鬣、
下顎下方之鬍鬚、眼眉、以及耳朵內方亦漆上黃釉；齒部以及眼睛鞏
膜則漆上藍白色釉料；而茄皮紫釉則用於雌性狻猊爪下幼獅的身軀
毛髮，以及雄性狻猊一方的繡球。兩只狻猊的瞳孔均以星羅棋布的
黑釉小點勾畫，而頸項則利用較為淺淡的色調，配合深淺不一的黃
色花型飾釘及鈴鐺圖案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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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雌性狻猊所配的基座經過修補，所以釉色有所差異，但雄性狻
猊的基座仍呈現原本的色彩，並以藍釉作地配以黃釉點綴浮雕紋
飾。基座上方塑造成托盤型，承托造像，側面則以黃釉牡丹一周作
飾，並由藍色纏枝花卉紋包圍，而基座底部亦以同樣方法裝飾。
基座中間部分四面均以四方開光裝飾，以雲紋邊包圍其中，內有珍
獸圖案，包括玉兔、麋鹿、駿馬以及於雲中飛翔的麒麟。其中部分動
物與佛教紋飾均有關聯，亦見於存世三座位於山西省的明代龍壁下
方之條狀裝飾。而基座上下部分則以大小不一的番蓮紋裝飾。明初
時期，番蓮紋已經常用於裝飾殿宇建築，而較為細小的蓮紋則可能
為較晚的設計。
雖然黃及綠釉的顏色組合可以歸類為五世紀開始出現的「三彩」，但
額外的孔雀綠釉、天藍釉以及茄皮紫釉皆歸類為「琺華彩」。琺華彩
為金屬氧化物，並於元代期間（1271 – 1368年）由中東引進中土。
其後於明代時期，琺華彩已經開始與三彩混合使用於裝飾龍璧。
此對鎮獸的大小、形制、以及釉色質素皆指出其來自元代開始於山
西開窯燒陶的家族式工場。此類窯口專注於燒製「琉璃」，其中包括
瓦片以至殿頂等用於皇家殿堂的各類建築及裝飾構件。另外亦見像
真大小之羅漢塑像，為整件燒製，而其製作工序皆與此對狻猊雷同。
狻猊各由兩個主要中空構件組成，頭部與身軀分別塑成，並於燒製
前封泥接合，而從此例子看到，接合線隱藏於頸部位置。由於塑形、
燒窯、以及上釉的工序繁複，所以塑像並非實心，以防止於燒製期間
因過度高溫而破裂。而其他細部構件亦為中空，並以封泥方法接合，
再於放窯燒製前經風乾步驟。基座部分細節可能以模印方式簡單製
造，但塑造身軀及頭部細節卻需要相當技巧。
而最具挑戰性的步驟則是盡量將手作構件塑造輕薄，以免陶泥於風
乾或燒製過程中坍塌。而塑造的過程當中亦需要模具製造雛形，並
於表面加上較柔滑的陶泥加以雕琢細節。由於燒製過程窯口溫度高
達攝氏一千至一千一百度，因此有機物，包括木材或是竹材皆會與
過程中燃燒，並不適合作為模具。但是，對此類大型塑像的X光及文
物修復研究皆顯示內部設有小型鐵桿，其上發現有機物的殘留，似
是用以作為墊子緩衝，以抵禦風乾過程中陶土收縮的狀況，或是其
後燒製過程中鐵桿受熱時的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