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5 - 读者201801

人 生 · 婚 姻 宬 庭

经路人指点，我终于找到 得这是交易，没有感情⃞我比 起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
阿玉婶的家⃞阿玉婶见到我， 较幸运，我家老芋仔很爱我⃞ 事⃞我把信拿过来看，信里面
非常高兴⃞我看看阿玉婶的 你也知道，我还不到二十岁就 说，这个钟金德的媳妇一直没
家，典型的台湾小镇街旁的透 结婚了，不懂事，也不会做家 改嫁，还在等他⃞
天厝——白天临街的门就大开 事，还常常把事情搞砸，可是 ‚这老芋仔撑了好几天，
着，沿着小街一路走来，可以 都没有见他生气⃞他每天都是 才终于承认，他就是钟金德⃞
看到每家每户的客厅，里 我一听，整个人差一点要
面的家长里短都看得一清 阿玉婶的故事 昏倒⃞后来他跟我解释
二楚⃞ 说，他被国民党抓来当兵
阿玉婶家的柜子上摆 ◉廖信忠 时，部队里有一个叫李阵
着两张黑白遗照——两个 湘的刚阵亡，部队长官为
老人，一男一女⃞我此行的目 下班回来后就跑进厨房开始煮 了继续领军饷，就要他顶替李
的，就与这一男一女，还有阿 饭，很有耐心地教我做各种家 阵湘，从名字到出生年月日都
玉婶有关⃞ 事⃞后来生了小孩，也都是他 改了，结果他就当李阵湘当了
‚这 就 是 我 先 生 跟 我 姐 在带⃞我们生了四个小孩，刚 三十几年⃞那时，他们乡下结
仔，就是他的大陆太太啦！哈 好两男两女，现在他们都已经 婚早，他才讨了媳妇没几天，
哈！‛阿玉婶指着那两张遗像 成家了⃞ 就被逃跑路过的国民党残兵抓
说⃞阿玉婶是个不折不扣的阿 ‚再后来可以回大陆探亲 走，再也回不了家⃞到台湾之
美族原住民，讲话却已经少有 了，报纸上出现很多两岸寻亲 后，他想着大概再也回不去
原住民口音，反而带点台湾 的启事⃞你别看那一小格一小 了，就在这里成了家⃞
腔，偶尔蹦出几句山东方言⃞ 格简单几个字，每一格都是一 ‚那段时间，很多老芋仔
‚这个死老芋仔，从我还 个家庭破碎的故事⃞有一天， 都回去探亲了，就我家老芋仔
是小姑娘时就骗我⃞名字是假 我儿子在上面看到一张照片， 一直没回去⃞他老家那边来了
的，也没告诉我他在大陆已经 他心想，咦，这个人怎么跟爸 好几封信，他每次一读信就偷
结婚了⃞骗我骗了好多年⃞哈 爸长得那么像？照片旁边写着 偷在那边哭⃞怕我难过，信也
哈，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我也 ‘寻钟金德，山东枣庄人’⃞他 不敢留下来，看完就撕掉⃞
不会学到那么多功课⃞ 就想，这根本就是爸爸嘛！可 ‚我那时候无法原谅他，
‚我跟我老头在 1971 年结 是名字又不对，我们家老芋仔 很痛苦⃞有一天，我受不了
婚，他那时候刚退伍⃞以前很 叫李阵湘⃞但他说过他是山东 了，就把存折给我家老芋仔，
多人都不懂，说这些老芋仔喜 枣庄人，所以我儿子就偷偷写 要他回去看看，看他到底想怎
欢老牛吃嫩草，几十岁的人还 了一封信寄过去试探一下⃞过 样⃞结果他一离开家，我就后
喜欢娶年轻小女生⃞他们懂什 了大概两个月，回信来了，这 悔了，很怕他就这样一去不
么，书读得越多，反倒越不知 封信把我们家搞得天翻地覆⃞ 回，心理压力很大，还好两个
道民间疾苦⃞其实，以前他们 信是我收到的，我还在想这封 礼拜后他回来了⃞
当兵，政府根本不让他们结 信是不是寄错了，或者是让我 ‚之后两三年，我家老芋仔
婚，很多人的大好青春就这样 家老芋仔帮老乡代收的⃞ 一直大陆台湾两边跑，他带小
浪费掉了，等到退伍，当然都 ‚我拿给他看，结果他一 孩去了两次，只是我一直不愿
老了⃞男人谁不想成家，可是 看到信封上的‘钟金德’三个 意去⃞直到有一次，他从大陆
本省家庭普遍不喜欢外省人， 字，脸色就变了，手也开始发 回来之后跟我商量说，大陆太
所以只能找我们这种原住民了⃞ 抖⃞他拆开信封，没看几行， 太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他想
‚我们部落里有很多女生 就大哭起来，我之前从没见他 接她来台湾生活⃞他还没讲
都嫁了这些老芋仔，很多人觉 那样哭过⃞他一直大喊说对不 完，我就反对，心如刀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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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