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8 - 弘一大師傳_電子書

於是丏尊推門進去，正想在對面牆壁邊的椅子上靠下來伸腳烤

火，剛巧，映入他眼簾的，是椅子背面壁上，新添了一張彩色鮮明
的畫像；這尊像是黑髮、肉髻，眉間有盤起的白毫，眉睫下垂、方

嘴、大耳，雙手平疊在胸前，座下是一片彩雲，身上則披著彩衣。
似乎在冥想。

還有，一串黑色的念珠，赫然出現在彩色畫像右首的牆上。

這像，當然是「佛像」，那念珠，自然是「佛珠」。

「你讀書，是不？」丏尊望那佛像說。

「誦經。」叔同說，也跟著丏尊，看那佛像。

「《易經》？《道德經》？」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噢？」丏尊似乎省悟。「你是學佛了，叔同！」

「嗯。」

「好像你對理學、玄學讀得不少，研究佛經，倒還不久吧？」

「研究理學、玄學，也不過是知識上的瀏覽；這類東西，還談不到
『哲學的內容』，而且，它們本身也不是自己的。」

丏尊木然。對理學、玄學，他的知識沒有叔同多。但起碼的
「朱程」之學，他是知道的。他們非儒非佛，亦儒亦佛；結果，成

了當代的理學。玄學呢，無非是點金術、苦行、禦女，乃至印度的
瑜伽，吉蔔賽人的星相，張道陵的神符，廣成子的「原人論」。

「學佛我不反對。」丏尊伸手摸摸前額，「像你上一年去大慈山

斷食一樣，我根本沒有理由反對，是不是？只要與你有益。」

「不僅是如此的，丏尊！」叔同對他的老朋友從沒有放浪過形

骸，他這一次依然笑得那麼小心，那樣淡泊。「我是說，你應該舉
雙手贊成。──事實上我完全接納了近年來的思潮，放下音樂、金

石、繪畫，乃至於教書生活，家室之累──打算在大慈山安住下
來，長期研究佛經，從佛經裡梳出人生最上乘的理路！……」

「什麼？」丏尊吃了一驚，「你說得太快，你放下教書生活？」

「是啊。我想不幹了。暑假後，到大慈山去做居士。──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