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8 - 弘一大師傳_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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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走路,有時比讀書還要緊,在你這種情況,既不讓你讀
書,那麼看看別人能吸收不少新的東西。年輕人記住這番話,你必
須讓自己鑄造成一種東西,不達目的,除死,不要終止。」
「日本的畫風很『島派』。」子愷說。
「那裡有許多中國人沒有的西洋藝術,能更正這個缺點,日本人
性情如此,女人好哭,男人心狠。結果,形成了一種悲劇的激進的
文化,他們也許會亡國,但是很快會站起來。」
一粒燈光如豆,師生分別半年多,弘公的面頰瘦削了很多,但
是精神還旺盛,從微弱的燈光下,弘公的臉有一半埋在陰影裡,只
覺得他的話聲,比以前更低沉更緩慢,有一種與世無爭的平靜感,
有一種遺忘世界的飄逸。
子愷的日文,一半學自弘公,一半學自丏尊,所以去日本可以
通行無阻。「去吧!」師說:「但是別忘了自己,去學習別人,不
要忘了創造。」
然後,師生同時沉默在一種靜肅的氣氛中,很久,子愷才懶懶
地站起來,向老師一躬合掌到地,退出門外。
「法師,我這便走了,明天──」
「明天別再來了,埋下頭去體會別人……。」
子愷怔怔地看著弘公,一瞬間,便躡手躡足順著雲水堂的牆
壁,轉過大殿,出了山門。
* * *
現在,弘公這半年多從參研律學工夫體念出一種作為後人持戒
較好的方法,便是把「戒律的條文」加以整理、註記、歸納;什麼
戒犯了該怎樣,什麼戒無心犯了又該如何,去把它底「戒相」確切
地分條標定出來,列成表解,不必待後人去判斷、猜想。那種含混
不清的字,表不出「戒相」,更易令人製造犯戒的機會。
含混不清,觀念不明,是中國人沒有「思想」的病症。
為這,他又得離開杭州,想找一個斷絕外緣的地方,去著一本
「戒相」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