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5 - 洛城作家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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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开口。 跟在昂首挺胸的胖女人后面，活像要被拉去批斗的坏
隔天她慢慢告诉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可是爸 分子。办公室里很快传来大张的哭声和胖女人尖锐的
爸只喜欢弟弟。我对此毫不惊讶，重男轻女的家庭俯 说话声。很久大张才被搀扶着走出办公室，拖着虚弱
拾皆是。家长会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家人，每一个 的步子在一个妇女肩头啜泣。是大张的妈妈，商小黑
都与我肤色相同，这使我更加疑惑。这疑惑像一粒 说。她的下一句话穿过我的耳膜，咣当了很久都没落
沙，在我心里渐渐结成一个瘤。 定。她妈妈是我大姨，说完商小黑低下头，隔了午休
等那个瘤被戳破的时候，我对班主任的印象也陡 那么长的静默才说，我们两家不怎么来往。
然转变了。 没有人告诉我们原来的班主任去哪儿了，为什么
自从早操流血事件之后，大张隔三差五就向体育 他突然地离开。
老师请假。有几次，假条竟然是班主任写的。那个身 一天放学，他意外地出现在校园，我正想走过去
材纤细的体育老师接过假条，总是拧着眉头，从喉咙 打招呼,却看见来接大张的妈妈突然像螃蟹一样举着两
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声，来表达许可。看得出大 只手横着穿过人群打他。同学们个个目瞪口呆，不知
张很不喜欢体育课，她硕大的身躯总也不能协调地完 所措。
成老师教导的动作，所以那些假条无疑像是大赦令。 班主任一边用手抵挡一边辩白：不是我，不是我
大张转身跑开时，步伐轻盈得像在歌唱，连她身上的 干的。大张的妈妈揪住他的衣领叫道：不是你会是
肉都发着颤音。 谁？你下午把她一个人扣在你的办公室都干什么了？
春天刚过，空气就干热起来，这似乎也影响到班 她一个女孩子，能认识谁？你说会是谁？班主任一边
上的气氛。连大张不再当课代表的事儿，也没能让人 用力把她的手拉开，一边气急败坏地回道：我怎么知
幸灾乐祸起来。我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道！问你女儿去，说不定跟你妹妹一样也跟哪个非洲
却无从扑风捉影。一个学期游走在学习标兵们和商小 黑鬼睡了，弄不好也给你生出个小黑鬼来。
黑之间的结果，使我跟两边都没能建立互通有无的双 我猛地回头，看见身后商小黑的眼睛里涌出大滴
边友谊。 的眼泪。那以后，商小黑就再也没来过学校了。
四月底的几天大张没来学校。班干部们到家里去
找她，带回的消息让全班女生集体交头接耳了整整三
天。那时候，我才惊愕地了解到原来流血就意味着要 山杉，本名李姗。美国执照会计师，美国荟才环球企业
从此与男生保持距离，否则就有可能跟大张一样怀孕 资询有限公司资深财经顾问。90年代移民美国，定居洛杉
变大肚子。至于究竟需要保持多少距离，我一直没有 矶。现任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秘书长兼财务长，《洛城诗
得到确切的答案。 刊》主编，2017年纽约《新世纪诗报》秋季刊编辑。以创
一个月以后，大张回来了，肚子并没有像传言那 作诗歌为主，也写散文和小说。1989年首次以山杉的笔名
样大起来。可班主任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 出版诗集《星˙吻》，2016年出版诗集《异乡诗情》（合集）
个矮胖的中年妇女，长着一张永远晴转多云的脸，说 。诗歌入选2018《艺术文化》（韩国），2012《洛杉矶华文
话声像有杂质的粉笔划过黑板。 作家作品选集》(美国)。2017美国电影短片《幸福》的编剧
放学时，大张被带去校长办公室。她垂头丧气地 兼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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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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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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