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9 - 洛城作家2019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边走
2019 边看
在武夷山寻找朱熹

■ 王士跃

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雨，今早停了，天空却仍旧灰 黄竹笠、身穿黑裤蓝衫，显得干净俐落。她时而同我
濛濛的，飘浮着几簇湿云。我和同来的几位福州游客 们一样回首四顾，看不够家乡的好山水；时而用长篙
搭上了一条九曲溪的竹筏，此刻心情兴奋不说，还添 点戳清波戏水，留下一圈又一圈涟漪，仿佛一串一串
增了一种漂流江川挑战的刺激感。筏子荡出江面后， 高山流水的乐符。“山门峦仙境，仰首云峰苍。踌躇
顺流直下长溪。虽说过了洪峰后，水势减了锐气，可 野水际，顿觉尘虑忘。”朱熹当年的这首游江诗所描
是竹筏难免颠簸晃荡，让我们几个竹筏客不时发出阵 写的不正是此情此景吗？
阵大呼小叫，倒也十分开心。就听筏工一阵江号夹带 有人认为是武夷山成就了朱熹，反言之，朱熹也
顺口溜的导游词，我们的轻筏如箭一般向前飞驶，将 成就了武夷山。別的姑且不论，单说轻筏一路顺流而
重重山峦与河曲迅速甩在了后面。 下，两岸望不断摩崖石刻，文人骚客兴会挥洒，蔚然
“武夷山上有仙灵，山下寒流曲曲清。欲识个中 可观。而其中仅仅朱熹的手书岩刻就不下十来处。泛
奇绝处，棹歌闲听两三声。”当年弄舟清溪而诗兴大 舟留恋之间，无论煮茶垂钓或是谈诗论文，都留下了
发的朱熹，信笔而成的这首《九曲棹歌》让九曲溪名 他对人生的感悟和思考。於是我们不禁要问，究竟是
扬天下。 什么缘故促使朱熹在武夷山度过了大半人生岁月，留
武夷山水不仅以大自然的独特魅力吸引世人，更 下了深深的历史屐痕和丰富曲折的传说呢？
以它丰厚的历史与人文积淀成为当今文化山水重镇。 中午在宋街下了竹排，吃了一碗当地风味鸭汤米
一行人中我是初来武夷山，其余的则是一家人，相携 粉点饥。接着去武夷精舍参观，还要攀登天游峰。虽
出游度周末。他们是武夷常客，言谈之中，看得出对 然有“不坐竹排等于白来，不登天游等于白游”的当
获封世界文化遗产的故乡山水自豪之情。而我除了游 地俗语，可是实在说天游峰怎能与那些天下名山相提
山玩水之外，也很想借机寻访在此完成了那部卓越的 并论？总共也不过四百来米的高度，即便与闽北的一
《四书集注》的理学大师朱熹的故居，和他在武夷山 些高峰并排站，也只能算是个矮小弟弟。然而有仙则
留下的人生足迹。 名，这山水的人文气息如此绵厚隽永，千百年来披裹
都说“僧道藏修山水，儒门问学人间”，朱熹身 著一袭缱绻飘逸的书卷烟霞，山丘之高低当不必在意
为儒学的宋代集大成者，却在武夷山中度过漫长的如 了。
僧似隐的岁月，弄舟采茗舞文挥墨，竟感觉不到一 行走在去武夷精舍的山路上，一侧是九曲溪潺潺
点“进退一身关社稷”的光环和庙堂味。可是另一方 流过，夹带着清晰的篙声和欢笑。而另一侧凤尾竹繁
面，却又在这里构筑书院网罗门生，将《大学》《中 茂如瀑，绿得逼眼。铺就整洁的石径曲折而上，游人
庸》之道置于天地之讲台，融合理学精义於山水，则
显示他气魄宏伟的胸襟和研精钩深的用意。难怪钱穆
对此发出敏锐而剀切的议论了:
“出仕则志在邦国，著述则意在千古，而其徜徉
山水，俯仰溪云则俨如一隐士。此亦可以窥见朱子性
情之一面。”
筏在水中流，人在画中游。我们的竹筏通过了重
重险滩湍流之后，荡入了水流舒缓的江段。山中气候
多变，刚才还阴云欲雨的天空，此时却云消雾释，水
色天光一片澄明。环顾四周，峰岭如馒似笋，倒影如
画、丹霞锦崖，神奇雄浑。江上时有微风抚面，沁入
肺腑，令人心神飞扬。此刻守立船头的篙女也显出了 洛
几分轻松神态来。她一身九曲溪筏女的装束，头戴金 城
作
家
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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