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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的話： 音樂是藝術表達的至高形式，就像詩歌、繪畫是崇高的藝術形式一樣，具備著
高度的抒情和韻律特徵，同時它們彼此觸類旁通，相互映發，這在《音樂人生
與感悟》一文中被充分體現了出來，讀者隨著文字的跳動感受著音樂的節奏。《思鄉二則》則為我們開了
一劑聊補鄉愁的藥方，在食物的品味裡回憶童年和故鄉，有老家菜味的地方便有濃郁的親情。一位默默無
聞的普通員工，卻成為了公司無所不在的好幫手，老闆的好管家，這在《馬克側記》中娓娓道來。希望我
們的讀者從這些生動的記敘中獲得某種精神的愉悅和啟迪。 —— 本刊責編王士躍

音樂人生 感悟
與

◎賈兵

喜愛音樂的人有豐富的想像力 家、明星。 年的團員，至今記憶猶新。回想當
和超常的創造力，如果有文學輔佐， 那些年我儘管在演出單位，不 年盛況，由衷感慨回味精彩舞台人
便如虎添翼。沒有音樂陪伴的人生， 在教學單位，但舞台上的演出效果 生，也正是在那個尖鋒時刻，我選
時常寂寞難耐，音樂不光反映一個 和隔三差五的電視出鏡，就不斷有 擇了離去，飄洋過海去了異國打拚，
人的生活品質，也能微調你的思維 家長帶著孩子上門拜師學藝，有朋 重新開始了一段跨國音樂之旅，這
空間。不贊同沒有音樂的生活是殘 友介紹的，有演出後台找來的， 是後話，留給下次的話題……
缺不全的，但認同沒有音樂的生活 有直接尋跡敲門的。我那時不像現 音樂很神奇，能左右人的喜怒
是枯燥乏味的，不贊同音樂就是生 在，光演出就應接不暇，沒有時間 哀樂，能讓人愉悅，能讓人狂燥，
命的全部，但認同音樂是對人生不 去做教學，但我會不辭辛勞對求學 能讓人悲傷，能讓人痴迷，能讓人
可或缺的鼓舞。 者一一鑒定考察測試，然後給家長 振奮，能讓人安靜。愛因斯坦曾說
寫這樣的散文會讓許多音樂人 和孩子一個中肯的建議，告訴他們， 過：“如果我不是物理學家，我可
白瑪鄭童畫作欣賞：勾一支紅蕖， 讓心墨暖著清蕭，溫著孤涼。 有聯想，但無法對號入座，本不想 你們的孩子適不適合學歌唱或走音 能會是個音樂家。我經常思考音樂，
注一寸心柔，讓痴情有念想、衣襟有清香。 長篇大論的談音樂與人生，但一觸 樂之路，不適可以選擇其他人生之 我活在音樂的夢幻裡，我會用音樂
第 碰這類話題我便深陷其中不能自 路。有智慧的家長聽完分析後感激 的方式看到我的生命”。莫扎特則
拔。音樂是立體視聽藝術的主導， 萬分，口碑相傳至今，也有自信滿 是這樣說的：“生活的苦難壓不垮
而文學卻是平面藝術的強者，音樂 滿的馬上改投他門，錢花了不少， 我，我心中的歡樂不是我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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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頭題字：何鎮邦） 期 鬥不過文學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 孩子逼得憂鬱了，結果可想而知。 我把歡樂注入音樂，為的是讓全世
父母都五音不全，孩子怎能學音
界感到歡樂”。馬思聰說：“在黑
是句玩笑話，但我卻不得不當真
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了…… 樂？這些個基本常識應該有，給孩 暗的歲月裡，唯有音樂讓我將生命
顧 問：張棠 葉周 施瑋 “在一切藝術中，音樂對於情 子規劃未來，是許多家長樂此不彼 置之度外，堅強地活下去”。每個
主 編：鄭立行 副主編：黃宗之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感影響最大。”音樂是我的專業和 之事，讓孩子有足夠想像空間，快 大師對音樂的詮譯雖不一樣，但都
編 委：董晶 王士躍 史建民 網址：http://www.lacwapublishing.com 最愛，和文學一樣，啟蒙於學前兩 樂成長則是智慧家長該做的事情。 有一個共性，人生是音樂伴隨的旅
本期責編 : 王士躍 投稿郵箱：lyedited@gmail.com 年，對音樂和文字的天生感悟比同 如果孩子相當優秀，規劃一下未嘗 程……
思鄉二則 齡孩子要強一些。音樂是我人生艱 不可，但千分之一的概率是否鍾情 音樂伴隨我度過了半個多世

1. 自治思鄉病 便的作物，從年尾開始，堅 難跋涉的起點，又是人生迷茫惶 於你？這就是你必須面對的現實， 紀，是我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我
年初準備回國，看望家 持到次年年初，只在春節這 惑的中途，更是人生苦盡甘來的 音樂舞台的絢麗是給觀眾看的，音 在音樂中執著，在音樂中釋放，在
人，治療思鄉病。思鄉這種 段光華時段閃亮登場。如果 歸宿。喜歡音樂是普樂大眾的本 樂人生的苦寒卻是自己要承受的， 音樂中感悟，在音樂中超脫。歌聲
和文學創作讓我生活簡單有序，讓
能，玩音樂是一類人的嗜好或偏
除了天賦，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
病，離家越久、距離越遠， 早上有霜，它是肯清甜的； 愛，而以音樂為生存之道，做專 功一點不假，捨此不成其為藝術。 我生活多彩與充實，書房琴房兩點
病得越重。思鄉也是具體的 如果日間有雪，會給你更驚 業音樂人則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但遺憾的是由於本世紀初開始 一線，且品質上乘。
腸胃病，媽媽做的飯菜，家 艷的口感。 的。要麼劍走偏鋒，成為輸家， 的普及音樂教育，門檻大幅下降， 人的一生有快樂成功，更有遺
鄉獨有的特產，都是解藥。 蝸居深圳二十多年，吃 要麼鶴“離”雞群 ，成為贏家， 水平大幅下跌，讓眾多的家庭和孩 憾失敗。這是生活的常態，而唯有
沒想到，更厲害的新冠病來 到的菜苔也不多。深圳常年濕 在激烈競爭中脫穎而出，這個中 子都有了一圓音樂夢的衝動。能輕 音樂，讓這一常態絢麗多彩。失敗
襲，我們不但取消旅行計劃， 熱、無霜無雪，菜苔堅決不肯 的艱辛，只有音樂人自己才能品 鬆學習音樂和上舞台的前提是藝術 時“你鼓舞了我”，成功時讓我“今
連日常外出也難了。 移民當地，吃貨只有求助於外 味。 規則的堅持，扔掉寬進嚴出的初衷 夜無眠”！
久病成醫，乾脆自己找 地的運菜車。那些長途跋涉
的紅菜苔，從家鄉出發，坐上 音樂是一座金字塔，音樂愛 和以點代面的尖子普及並重，音樂 在欣喜時，讓我們與音樂共鳴 ;
◎ 張敏芝
肉、燒賣，買時流著口水，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顛簸十數 好者就是金字塔的底層，你的音 人生的初始階段便因缺乏足夠的土 在孤獨時，讓我們與音樂做伴；
在悲愴時，讓我們用音樂發洩；
壤和養分而無法善始善終。當藝術
樂能維持生計，養家餬口，那麼
臆想著如何美味，吃起來卻 個小時，幾經周轉，蒸發掉很 恭喜你也應該是在金字塔的中 成就比不過百元大鈔，水平高卻無 在低落時，讓我們用音樂紓緩；
藥方。在網上勉強買到了腊
有點失望。食品公司工業化 多水分，口乾舌燥，哪裡能沒 間，如果你能萬里挑一，獨當一 法與任性抗衡，音樂人生也變成了 在成功時，讓我們用音樂暢享；
的製作，提高了產出和效率， 有脾氣？菜和人一樣，沒有 面，那麼你很優秀，來到了金字 遊戲人生，斗膽你終於有機會上台 在失意時，讓我們用音樂撿點；
卻磨損了家鄉那種笨笨 水，就沒有了生命和靈 塔的頂層附近，而靠近塔尖的是 了，那也只是自娛自樂玩玩而已。 人生無完美，音樂亦然，音樂
的、糙糙的、獨一份的 氣，懶得和你的味蕾 卡拉楊、帕瓦羅蒂、多明戈等 我在詩歌“人品”中寫道： 的人生，是訴諸管弦的告白，優雅
原味。 糾纏。它們乾巴巴地 等，任何的世界大師都不是十全 用金錢買來的褒獎， 的人生，是閱盡世事的坦然。在音
但不管怎麼樣，重 躺在超市的蔬菜槽 十美，能站上塔尖的只有神， 絕不是什麼崇高的榮譽。 樂與美學之間，音樂也以華麗的姿
症算是轉為輕症，思鄉 裡，像美人遲暮、 而神說這位置要留給最偉大的 用利益交換的舞台， 態佔盡先機，不是學音樂和藝術
病減緩了不少。加上 英雄末路，還有什 人…… 上去你也沒有足夠的底氣。 的都漂亮，是喜歡音樂和藝術的人
不時和父母視頻，說點 麼矜持、高貴、口味 音樂是開啟智慧的門鈴，學 走到今日的藝術家，不論音樂、 都生性愛美並充滿愛心，而愛美又
家鄉土話，聊些日常的瑣 可言。 好音樂在求學時為高考加分，在 舞蹈、戲曲、繪畫、書法、文學， 促進了修養與氣質，而修養和氣質
碎，遠程看到家中擺設，知 這個洛杉磯的冬天，卻吃 職場中為氣質加分，在戀愛時為 被人稱道的就是功底，沒有數十年 又修飾和點綴了活力四射與激情滿
道父母身體尚好、生活無憂，心也 到了媽媽味的紅菜苔。這些故土難 情感加分，在工作中為才藝加分， 的堅持和歷練，那都不叫藝術，只 滿，產生豐富的想像力和慾望，從
安定下來，就像回家了一趟。 離的種子，在北加的寒冬夜雨裡安 在孤獨時為靈魂加分，在寫作時 能叫喜歡而已。 而產生並非與生俱來的美。換言之，
媽媽是全能全才的存在，做的 頓生長，被美國的土壤滋養，被墨 為韻律加分，在生活中為品質加 我的音樂人生始於八十年代 喜歡並熱愛音樂藝術，絕對不只是
飯菜從來都是最香的。缺少青菜的 西哥工人採摘，抵達它們原本的歸 分，在社交中為自信加分，在慾 初，全盛時期在九十年代中後期， 隻花瓶，而是一幅絕美的風景！
冬天，她會醃製蘿蔔、曬茄子皮、 宿——中國胃，慰藉那些因餓成病 望中為自律加分，在浮躁中為清 十多年的舞台經驗，一千二百多場 用鼓跋管弦奏出人生的交響，
酸上一罈子辣椒，都是市面上買不 的海外思鄉客。 醒加分，在歲月中為人生加分。 的正式演出記錄，讓年輕氣盛的我 用苦辣酸甜譜出生命的非凡。
到的特產。現在推崇健康飲食，醃 一騎紅塵遊子笑，有人知是菜 上世紀的八十年代初期到 在舞台上神閒氣定，遊刃有餘。上 這是我對自己音樂人生的一點
製品吃得少了，但回想起來，總是 苔來。菜苔下午從北加出發，到柔 九十年代末，是中國音樂藝術的 級的欣賞，觀眾的認同，讓自己自 感悟！
忍不住流口水。我也當媽若干年， 似蜜的大本營，被義工們分發到爾 復興時代，經濟的發展，尖子教 信滿滿且對未來有了更多的奢求。
廚藝雖然有所長進，但還是流於日 灣、羅蘭崗、奇諾崗這些華人聚集 育，廣採博取，人才輩出，讓中 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帶著一個 作者簡介：賈兵，中國音樂家
常飽腹，沒法擔當“媽媽味”的重 的分部，像古時候的驛站，原始而 國的音樂舞台蓬蓽生輝，絢麗奪 演出團隊，廣告俚語主持串詞，台 協會會員、四川省海外交流協會理
任。現在，怎麼不自己試試呢？ 可靠，一站站接力，向周邊延展。 目，光彩照人。音樂人生是心血 上台下全部操持，身兼主持和獨唱， 事、著名旅美男高音歌唱家、各類
說幹就幹。我採購了白蘿蔔、 等在家裡的吃客們，等到夜裡八點、 與光環鋪就，本世紀初開始，許 節目精緻，不落俗套，說唱品舞， 音樂藝術類比賽評委及主席、美國
辣椒、茄子、黃瓜，除了向媽媽討 十點，才驅車到各個取貨點，拿回 多的家長便你仿我效，全情投 滿台生輝。合約不斷，吸引眾多大 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會員，有近
教，還求助於萬能的 YouTube 視頻， 這份久違了的紅菜苔。 入，帶著孩子向金字塔聚集，夢 咖加盟，如此良性循環，五年經久 三百首詩詞、散文、六十多篇音樂
有樣學樣、亦步亦趨地學習。在後 夜已深，紅菜苔剛來。明天再吃？ 想自己的孩子成為歌唱家、舞蹈 不衰，足跡遍及巴蜀大地，許多當 評論作品發表。
院，我和先生搭起一個架子，把切 那是不可能的。雖然晚飯吃過了，肚
好、洗淨的蔬菜掛上去，期待加州 子已經飽了，減肥的誓言也再發過一
馬克是公司的元老了，自打進
的陽光，曬出家鄉的原味菜乾。 次了，但這是紅菜苔啊！再等 12 個小 了這家公司，一幹就是 42 個年頭。 馬克側記 但是他沒有。公司裡的活兒照樣
幹，郵件照樣一肩扛，汽車照樣
第一次實驗失敗，怏怏把酸敗 時，必然辜負它的的鮮活飽滿。 從滿頭黑髮的楞頭青到年逾花甲的 開，也照樣是隨喊隨到。我問他：
的食物倒進垃圾桶。第二次，總結 打開廚房的燈、水槽、煤氣， 老齡人，他的青春年華、他的時間 ◎聶紅 “你能行嗎？”他又是一臉的平淡
經驗、調整配方，就做出了堪比家 熱好鍋子，煸一點五花肉，放幾顆 和生命全貢獻在工作中了。他是一 說沒關係。
鄉味的酸豆角和乾蘿蔔。我把照片 大蒜，把還滴著水的紅菜苔放下去。
現在，疫情減緩，在家辦公的
拍給老媽看，像一個學生等待老師 菜氣升騰、油煙襲人，但那有什麼 個說話從不大聲、做事認真負責、 員工都要求回公司上班了。我隔壁
任勞任怨、默默無聞的老員工，卻
給出分數。老媽沒有懸念地點讚， 關係呢，兒時的氣味在成年人的開 是老闆最器重、最信賴的“老管 又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是馬克在
遠程指點我控水、把握乾濕度，如 放式廚房裡亂竄。我炒的哪裡是菜？ 家”。 為設計室的新員工調整桌子的高
何攪拌才有更好的口感。在日常瑣 明明是一味藥。 我覺得馬克就像一頭奶牛，吃 度。他跪在地上釘釘子，右臂還吊
碎的對話中，兩代人感受到彼此近 一家人，重新在餐桌前圍坐，
距離的存在，遠方猶如身旁。 沒有米飯、果汁，也沒有其他輔食， 的是草擠出的是奶。他在公司就是 著，行動極為不便。那一臉花白的
一個普通職員，做事卻哪裡都有
絡腮鬍子和滿頭銀髮讓我覺得他實
品質穩定了，我和先生開始擴 只有一盤紅菜苔。太好吃了！菜梗 他。公司每年要參加幾次在各地舉 在不容易。我泡了一杯他最愛的茉
大生產規模，從食品公司買回成箱 入口即化，是緩慢而幽深的清甜； 辦的大型花布展銷會，馬克總是一 莉花茶遞給他：“休息一下吧！”
的蔬菜，分批次加工製作。做好的 菜葉卻略帶苦味，有一種似曾相識 人打前站，將所有的集裝箱提前運 他接過茶感動地說：“謝謝！”
菜乾，自己當然消化不了，於是分 的青澀。原來的記憶復活了。他國 “馬克，水龍頭壞了。”
送給鄰居和朋友，也請老美們嘗上 異鄉，有漢堡、薯條自由，也有車 到展銷地，卸貨、安裝、佈展，他 “馬克，廁所堵了。” 我 學 著 他 的 腔 調：“OK，okey-
dokey ！”這回是他笑了。如果說
都得親力親為。而每年春秋兩季的
一口。膚色不同、口味各異的人品 厘子、藍莓自由，現在，居然有了 銷售會是在公司內舉辦，他除了佈 “馬克，地下漏水了。” 馬克是水，公司就是花。水，無聲
味同一道菜，在腸胃和內心，都像 紅菜苔自由！ 展撤展，還要負責幾百人的吃喝， “馬克，燈不亮了。” 無形，潤澤萬物，不可或缺，片刻
完成了一次共振。而老美朋友們， 第二天一早上起來，打破早餐 銷售會一開就是四天，所有客戶， “馬克，週末請你把辦公桌挪 不離；花艷還需水澆灌。馬克這位
也出人意料地表示歡迎。一位鄰居 不炒菜的慣例，又炒上一盤。只加了 一下。”
說，你做什麼我們都喜歡，只要是 油鹽，這已經夠了。食物原有的新鮮 包括員工的吃喝全是公司請客。週 “馬克……馬克……” 樸實的老員工，沒有豪言壯語，只
有兢兢業業，他默默奉獻的精神一
末沒有休息，週一還得正常上班，
中國菜就行！藉著食物，我們之間 和清香，足夠撐起這一盤美味，哪 辛苦和忙碌可想而知。馬克一直不 馬克的名字被人呼來喚去，應 如上善若水，值得人尊敬。
像是完成了某種跨文化交流。 裡還需要生抽蚝油的加持和干擾？ 聲不響地做著自己分內分外的事， 聲而至的馬克總是不慌不忙，無論 最近，公司裡沒有了馬克的身
加州陽光下，我和先生坐在院 把如珠如寶的紅菜苔送給幾位 事情有多急，他臉上的表情一樣平
子裡，看著細繩上掛著的白蘿蔔、 鄰居好友，有人懂得欣賞它的金貴， 在光鮮亮麗的背後，沒有人會注意 靜，腳步一樣平穩，聲音一樣平 影，聽說他住院動了肩關節手術，
長豆角，像小時候在老家的某一個 馬上做了連說好吃，有人問這是什 到他。我看他一身衣髒，兩手粗 和，好像天塌下來都要等他把事 出院後不幸中風。一張全公司簽名
的慰問卡密密麻麻寫滿了每個人的
糙，或蹲或跪、或爬上爬下地幹
場景，人在他鄉，也在家鄉。這不 麼？有位鄰居只掐了幾片葉子，生 活，那些喧嘩和拋頭露面的事與他 情做完了再說。面對一聲聲“謝 共同心願：“馬克，我們想念你！
起眼的蘿蔔白菜，豆角茄子，不是 生把菜苔梗給扔了，讓我知道後好 無關。他像一個影子毫不起眼；又 謝”，他照例回一句口頭禪：“OK， 希望你早日康復，重新回到我們身
菜，是藥啊。思鄉這種病，治療方 不心疼。“特產”的“特”大致就 像一顆被遺忘的螺絲釘，只要機器 okey-dokey!”意思是讓大家不要客 邊！”
案倒也簡單，單是食療，就能好上 在這裡，它能把看起來相同的人細 氣啦。
一大半。等疫情好轉，回家見面， 分出來。同一樣食物，有人聽到流 正常運轉，就是他最大的心願。 馬克還是義務郵差，公司裡成 願上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馬克有一間小小的辦公室，是
應該就可以痊癒了。 口水，有人卻無動於衷。那是藏著、 公司最邊緣、最安靜、最不被打攪 捆的業務信件都要由他每天下班後 作者簡介：聶紅，美國洛杉磯
2. 終於吃上了紅菜苔 刻在身體記憶裡的 DNA, 無影無形， 的角落，裡面雜亂無章，可他不嫌 送到郵局。幾十年如一日，風雨無 華文作家協會會員。畢業於湖南
對於湖南湖北人來說，紅菜苔 要用顯微鏡才看得清，卻決定一個 小：“只要能伸手拿到我需要的任 阻。我問他有過失誤嗎？他說只有 師範美術學院。2003 年就讀於美
是特產中的特產。所謂紅菜苔，算 人來自哪裡，走向何方、愛不愛吃 何東西就行了。”他太無慾無求 一次忘了。說完肩一聳，神情裡還 國 FIDM 時裝設計學院，獲碩士文
紅菜苔。
是紅菜的獨生子女，一顆碩大的紅 了，極少時間看到他衣冠整潔、閒 有幾分不好意思。 憑。《最後一個父親節》《藝術是
菜，通常只肯長出一根筆直的菜芯， 作者簡介：張敏芝，美國洛杉磯 而無事的樣子。平時，沒人打攪 近日，馬克的右臂被扭傷了， 生命》《二姐》《老母不老》《櫻
熟了、掐掉，讓它抽空再長再生， 華文作家協會、深圳作家協會會員。 他，但只要有事情，無論大小大家 胳膊上吊著護帶。本來他可以不必 花雨》等多篇散文發表在《世界日
才採得一根菜苔。它又不是那麼隨 著有《不是閒人》等書3本，合著9本。 都喊他： 幹重活了，或是好好休幾天病假， 報》等報刊雜誌及網絡專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