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0 - 2019 September 12th Christie's New York Chiense Art Chicago Art Institute

圖三 元青花魚藻紋罐，2006年7月11日於倫敦佳士得拍賣，拍品111號。
根據中國的傳統文化觀念，五彩這一組合饒具深意，因為相傳
五色象徵五個方位，青、赤、白、黑、黃各代表東、南、西、
北、中。此外，五色也與五行相提並論，雖然在不同情況下，
五行之色略有出入，但通常以白、紅、綠、黑、黃代表金、
火、木、水、土。五行與色彩也跟天道和「道」息息相關。成
書於西周 (公元前1046至771年) 的《易經》有「天玄而地黃」之
語，玄者黑也，而道教亦視黑為「道」的象徵。素瓷色白，而
白色代表金，乃純潔與光明的化身。長期以來，紅色皆象徵喜
樂吉祥。青綠則與春天相提並論，故引申為活力與生機。黃色
象徵大地，自古已然，它亦是上古五位聖王賢君的化身，其後
更成為皇家御用之色。在佛教徒眼中，黃色代表渾忘一切塵俗
罣礙。再者，代表佛家理想境界的「三皈依」或「三寶」也可
用三色代表，黃、藍、紅各象徵佛陀、法輪和僧伽。
久而久之，魚在中國成為了一些理想特質的化身。在某個程度
上，這可歸因於道家學說，尤其是傳為莊周 (公元前369—298
年，繼老子之後的道家創始人之一) 所著的《莊子》。他常用
魚喻指安時處順之人。《莊子》第十七章<秋水>篇涵蓋甚廣，
文中提到：「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遊
從容，是魚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
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莊子》第六章<大宗師>中，莊子引述孔子之言來闡釋道家思
想：「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給；
相造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故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
術。」
明乎此，水中魚兒引申為「魚水和諧」可謂意料中事。但魚紋
大行其道，且此後受歡迎的程度有增無減，主要原因是「魚」
音同「餘」，雙魚則意味着年年有餘，加上金魚音同「金餘」
或諧「金玉」，故亦代表金玉滿堂。圖案中若有大小魚兒逐浪
弄潮 (如本拍品)，而「潮」與朝廷的「朝」音同，故喻指「帶
子上朝」，飽含子承父業、官運亨通之願。
元代用釉下鈷藍作畫之水平具象傳神、益臻妙絕，中國陶瓷的
魚紋得益於此，亦展現出煥然一新的寫實畫風，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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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 明宣德青花蓮塘魚藻紋盤，2002年4月29日於香港佳士得拍賣，拍品558號。
當數景德鎮瓷器。公元十四世紀中葉大罐的釉下青花畫工尤為
佳妙，倫敦佳士得曾於2006年7月11日拍出一例 (拍品編號111)
。這類大罐繪四魚穿梭於水草之間，情狀栩栩如生。魚的種類
亦精挑細選，飽含多重吉祥祝願。四魚應是鯖、鮊、鰱、鱖 (又
名「桂魚」)。四魚音諧「清白廉貴」或「清白廉潔」。明宣德
年間 (公元1426至1435年)，仍沿用元代瓷罐的魚紋式樣及若干
水生植物，就此可證諸北京和台北故宮珍藏宣德青花盤的內外
紋飾，兩者分別著錄於《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34：青花
釉裏紅 (上)》頁144編號136 (香港：2000)，以及《明代宣德官窯
菁華特展圖錄》頁414-5編號180 (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1998)
。香港佳士得亦於2002年4月29日拍賣一件同樣款式之宣德青
花盤。（圖四）宣德之後，以魚紋為飾的瓷器漸走下坡，但嘉
靖、萬曆二朝再度風行，表現手法亦清新可喜。
顯然，魚紋在嘉靖、萬曆年間相當流行。根據嘉靖宮廷訂製瓷
器的記錄，嘉靖二十一年 (即公元1541年)，皇上除了命人燒造
上乘五彩器，更諭令製作二百件魚紋青花罐，所用的鯖、鮊和
鱖紋皆為元代瓷罐習見，而第四類僅稱之為「鯉」。宮廷對魚
類題材的喜好，應與嘉靖皇帝篤信道教有關，或許更能說明問
題的是，嘉靖帝曾自號「天池釣叟」，其孫萬曆帝對此也應有
耳聞。
鯉魚是中國人民最喜聞樂見的種類之一，而「鯉」諧「利」，
雙鯉暗喻「年年得利」。從較不功利的角度出發，「鯉」也與
儒家推崇之「禮」同音。鯉魚還另有一重深意，即代表科舉中
登科為進士並獲朝廷重用的學子。傳說鯉魚每年春季皆逆流游
至黃河龍門，躍過龍門者即化身為龍。值得一提的是，嘉靖五
彩名瓷 —— 連蓋大罐的魚兒盡皆鯉魚，且俱用礬紅彩在黃彩
上作畫，觀之宛若穠華的赤金。北京故宮珍藏一例嘉靖魚紋大
罐，圖見《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38：五彩、鬥彩》頁15
編號15 (香港：1999)。2017年11月27日，香港佳士得亦曾拍出一
件嘉靖魚藻紋大罐 (拍品編號8006)。(圖五) 以本拍品為例的萬
曆五彩瓷，其魚紋實際上也有更易。萬曆瓶的魚紋不再像嘉靖
罐般品種單一、用色單調，其魚的品種明顯增加，而且有的魚
兒用釉下青花描繪，別的則用各色釉上琺瑯彩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