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1 - 2019 October Important Chinese Art Sotheby's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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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見稱奇:古代珍罕琉璃缽
康蕊君
琉璃,自青銅時代中國巧匠已擅其製,但年月並沒有 之,今交廣(即中國南方交、廣二州)多有得其法
讓琉璃普及,滿清以前,琉璃之器彷佛鳳毛麟角,極 而鑄作之者。今以此語俗人殊不肯信,乃云水精本自
為珍稀。如此寶缽,獨一無二,當屬傳世佳例。 然之法,玉石之類……夫所見少,則所怪多,世之常
也」(英譯見李約瑟,鲁桂珍協助,《中國科學技術
琉璃似的釉藥,中國陶工自青銅時代早期已有採用, 史》,卷5:化學及相關技術,第二分冊:煉丹術的
到了青銅時代晚期,彩色斑駁的蜻蜓眼紋琉璃珠從中 發明和發展—金丹與長生,劍橋,1974年,頁64)。
西亞傳入,不久中國匠人便仿傚之,且有特製飾紋相
近之彩色琉璃,嵌綴青銅器皿或小物上,成品華麗出 薛愛華雖有寫道,曾有邦國使節來訪長安,屢以琉璃
眾,讓人趨之若鶩。 贈大唐,但李唐一朝,琉璃似乎甚罕,且以供佛為
主,鮮有用諸日常生活,宮廷亦如是。玄宗寵妾楊貴
精彩光明的引首,並沒有讓琉璃風靡,卻只迎來崎嶇 妃嘗「持玻璃七寶盃,酌西涼州蒲萄酒」,盃上所綴
黯淡。究其因,或其質之美未獲充分展現。在漢代, 七寶,也是佛教紋飾(薛愛華,《The Golden Peaches
古人發現可以琉璃仿玉石,廉宜不失美觀,縱然廣 of Samarkand》,柏克萊/洛杉磯,1963年,頁143
見,但既為替代品,琉璃頓失其珍,乏人賞識。 、234-6)。
然而,隨著中亞、中東等地胡人遷入,琉璃的發展翻 魏泓在她的絲綢之路研究中指,李唐、北宋年間,
開了全新的一章,特別是南北朝以及此後數百載,異 中原對琉璃的知識甚貧,實物幾乎只為佛教所用。
風華物藉由絲綢之路傳進。從伊朗、敍利亞與羅馬帝 琉璃,自西方傳入,源與佛教同,其透明清澈,予人
國其他地區經大漠抵達中原的珍寶,當中便包括了琉 純淨之感。琉璃且乃佛教西方極樂世界七寶之一,法
璃器皿。這些嶄新的透明器皿,看以虛幻不實,卻可 器、供奉皆宜。佛塔內,琉璃器既可以供奉佛袓或重
載物,世人無不稱奇,珍慕心賞。受胡匠東傳技藝的 要僧人的舍利子,信眾獻貢尤適(魏泓,《The Silk
影響下,中原遂復製琉璃。 Road, Trade, Travel, War and Faith》,倫敦,2004年,
頁157)。
琉璃器物,古代文獻偶有載之,足見其珍,例如《晉
書.王濟傳》中有載:「帝嘗幸其宅,供饌甚豐,悉 李唐崇佛,上及天子,下至庶民,無遠弗屆,縱然屢
貯琉璃器中」(英譯見安家瑤,〈Glass Vessels and 有寺院暴增、僧尼斂財等事,仍然盛況空前,風行不
Ornaments of the Wei, Jin and Northern and Southern 減。有以道教為專之唐朝帝君,多次抑佛,但仍受密
Dynasties Periods〉,Cecilia Braghin 編,《Chinese 教的玄奧秘法所吸引,玄宗正為一例,李唐貴族亦
Glass. Archaeological Studies on the Uses and Social 然。即使會昌五年(845年)武宗滅佛,對佛學的影
Context of Glass Artefacts from the Warring States to the 響也甚短暫。
Northern Song Period, Orientalia Venetiana XIV》,佛羅
倫斯,2002年,頁58)。 在舍利墓、佛塔地宮、洞窟佛殿等處也有發現琉璃
器。而繪畫有琉璃器者,除了在甘肅敦煌等地的洞
琉璃製作所需材料和配方,密而不宣,讓其更形神 窟佛殿壁畫,還有敦煌及其他地區發現的佛教畫幡。
秘。四世紀道教名士葛洪,擅煉丹藥,在《抱朴子. 谷一尚在敦煌從隋至元五十洞窟的壁畫上,發現至少
論仙》中云:「外國作水精椀,實是合五種灰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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