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 - Bonhams, The H Collection, Classical Chinese Furniture, May 13, 2021 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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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必有所寄,然後能樂”
— 袁宏道(1568-1610年)
晚明有太多隱於朝堂鬧市的文人墨客以“隱士”自居,讓這個詞失去了原 三代、秦、漢鼎彝,及官、哥、定窯、龍泉、宣窯,皆以備賞鑑,非日用所
本的意義。官員薛岡(生於1561年)甚至詬病這種蔚然成風的人人以“ 宜。惟宣(即宣德,1426-1435年)銅彝爐稍大者,最為適用;宋姜鑄亦
山人(即隱士的雅稱)”自居的現象:“今日遊客動號山人以為無位者之 可。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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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稱,爾加不佞益非不佞,所願當矣“ 。薛批判的是那些“以色隐 者”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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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然爾,並非所有文人都如此輕佻,如文人、制瓷名家昊十九則被描述 风流名士冒襄視文氏制定的審美價值系統為圭臬,他獨愛用“宣德”香
為“ 陶轮间”。其他文人則精心佈置自己的文房,在其中鑑賞書畫、欣 爐。在這本獻給愛人的回憶錄《影梅庵憶語》中,他用一個章節詳細描
賞琴樂。 述了他們焚香的共同嗜好。我們可以從中得見一位明代文人如何享受這
種焚香妙賞之樂:
明代的家具在風格和構造上日趨精巧。能工巧匠們的雕刻工藝日臻精
細,製作出了有弧度的面板和扶手以更好地貼合人體的輪廓,正如拍品 姬,每與余靜坐香閣,細品名香⋯⋯寒夜小室,玉幃四垂,毾重
編號32、52的圈椅。細木工的技術得到精進,得以將用於固定結構的榫 疊,燒二尺許繹蠟二三枝,陳設參差,堂幾錯列,大小數宣爐,宿
和銷隱匿起來。不過,最令人驚嘆的是名貴的硬木可以被切割達到的薄 火常熱,色隐如液金粟玉。細撥活灰一寸,灰上隔砂選香蒸之,歷半
度是廉價木材所無法比擬的。萬曆初年的范濂(生於1540年)是一位文 夜,一香凝然,不焦不竭,鬱勃氤氳,純是糖結。熱香間有梅英半
化評論家,他在1593年出版的《雲間據目鈔》一書中記錄了這一風潮。欣 舒,荷鵝梨蜜脾之氣,靜參鼻觀⋯⋯ 11
賞珍貴硬木的風尚是在他的時代出現並流行起來的,因為這種家具“余
少年曾不一見”。當時“民間止用銀杏金漆方桌⋯⋯用細木數件,亦從吳 焚香氤氳寄託了冒襄對自己摯愛的亡妾的感情、追思和懷念。從中人們
門購之”這種影響力日盛,驅使收藏家和工匠們轉向黃花梨、紫檀、櫻桃 能夠體會到明代文人的文房雅室中清麗雅致的品味。
木和烏木等更名貴的木材,甚至用於床和櫥櫃等日常物件的製作。拍品
編號14、24和37的椅子彰顯了明代家具這一卓越成就。 結語
誠然,這些晚明文人的詭態美學向我們展現了嗜好之於我們生活的非凡
文人對置於文房家具之上的器物也異常看重,筆筒便是一個很好的例 意義:無論是收藏奇石、花草或家具,還是對弈甚至鬥蟋蟀!四個世紀
子。顧名思義,筆筒中擺放了文人最重要的工具:毛筆。拍品編號64筒 前的文人士大夫雖然無法想像未來環境的劇變,但他們委託訂製的家
身上天然的木結成為了一個點睛之筆,提升了這件器物的欣賞價值;拍 具卻經歷了時間和空間的淬礪煥發出無窮的魅力,引起了來自五湖四海
品編號10由稀有的紫檀木所製,亦有類似的特點。紫檀是一種密度極高 的人們的共鳴。今天的收藏界依舊承襲著不朽的明代美學,這便是絕佳
的木材,來自熱帶地區(多來自遙遠的海南島、印度尼西亞和印度等地) 的佐證。
的常綠喬木。但是其稀缺性不僅是由於跨越千山萬水進行採購的不易,
也因為這種樹木本身生長非常緩慢。一棵有三百歲樹齡的樹可能只有十 1 蔡九迪(J.Zeitlin),《異史氏:蒲松齡與中國文言小說》, 第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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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米高,直徑不過三十厘米 。明朝尚未閉關鎖國,在當時的國際貿易中 2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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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當活躍。 4 同上
柯律格(C. Clunas),《長物:早期現代中國的物質文化與社會地位》,第13頁
5 同上,第42頁
III) 香爐:“鼻觀” 6 J.P.Park, Art by the Book: Painting Manuals and the Leisure Life in Late
除了採用從東南亞進口的異國珍稀木材來製造家具之外,文人墨客對焚 Ming China, 第22-24頁
香也情有獨鍾。冒襄(1611-1693年)和他的侍妾董小宛(1624-1651年) 7 佚名,《談美人》收錄於衛泳輯刻的《枕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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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愛一種來自真臘(柬埔寨)的香,名為“黃熟”。焚香曾被用來“熏 9 墨一閑(Sam Marsh),《筆筒淵鑒》 ,第54頁
冒襄,余懷,Plum Shadows and Plank Bridge: Two Memoirs About
制長袍”來處理一些難以水洗的名貴衣物,但焚香本身就是一門藝術, Courtesans, 第36頁
值得細細品味。自然地,香爐和香架也成為了文人生活中的一種重要 10 柯律格,《長物:早期現代中國的物質文化與社會地位》,第43頁
器物,拍品編號9、19、20和35展現了這種高雅的品味。文震亨(1585- 11 冒襄,余懷,《<影梅庵憶語>和<板橋雜記>:兩部名姝回憶錄》,第36-37頁
1645年)在卷七中討論了香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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