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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佩秋與朵雲軒半個世紀的情誼
陳老師與朵雲軒感情很深,說起來是商業賣畫,實質上是幾代人的深厚聯繫。我手裡有兩張
畫家們的合影,朵雲軒100週年時,陳老師與海派畫家合作創作了《石榴圖》和《百桃圖》,祝賀
朵雲軒百歲。集體創作之外,她還畫了一幅墨松,用新穎的筆墨繪出枝繁葉茂的風松,同時題詩一
首“古木有奇香,百齡不畏霜”賀朵雲軒百歲,還破例地寫了《我與朵雲軒——半個世紀的情誼》
一文。在文章裡,她第一次告訴我們,從浙美畢業來上海以後,她曾為私營圖片出版社的王仲明
先生畫過一些作品,深受王的首肯,王在公私合營以後併入上海人美社,在王籌建朵雲軒的前身
木刻水印室時,想起陳老師功力不凡,開出很高的工資(比後來畫院多一倍)請她到朵雲軒與胡
也佛先生等做木版水印勾描編輯。陳老師權衡再三,還是想專注於創作,於是推薦張大千大風堂
女弟子郁慕貞去頂崗。差不多的時間,上海成立中國畫院,陳老師就去了畫院。
在畫院工作收入是不高的。20世紀60年代朵雲軒就把陳佩秋的畫掛在店堂展賣,她的一幅六
平尺的《蜀葵野鴨》被日本客戶買去,售價80元。這幾乎相當於當時一幅齊白石畫的價格了。畫
賣得好不只是錢的收入,它表明社會對畫家的價值認可。
2018年春節,我去看望陳老師,當時她大病初癒,聽我說那年是香港集古齋成立60週年,她
二話不說,當場裁紙、摺紙,為集古齋大幅題詞以表祝賀和紀念,還蓋了五方印章。也就是這次,
我進一步懂得了什麼是大家。題好詞後,陳老師說,“1979年,我和謝先生聯合在香港新華社旗下
的集古齋辦畫展,也是通過朵雲軒組織的。130余幅書畫是我們50年代以來的積累,朵雲軒付給我
們13000元稿費,朵雲軒賣給集古齋5萬多,你們這麼多人上班,總要賺點的,香港展覽賣了30多
萬元。”每張只賣100元,讓我聽起來心酸,陳老師還說感謝朵雲軒、集古齋。記得我出門把這段
文字記下來,發給定偉兄(陳佩秋之子),說你媽媽身體不錯,記憶力太好了!在記這一段史實
時,我在想,我們老一輩的畫家太不容易了,100元一張賣出去,受益的是他人啊!
這20多年,我們那批拍賣行的老員工都與陳老師保持密切的聯繫。我離開朵雲軒以後,很多事
情仰仗她老人家的支持,如籌備召開世界華人收藏家大會時,陳老師應聘擔任顧問鼎力相助,有
請必到。
我最後一次去看她是去年8月14日下午,那天我陪洛杉磯的幾位貴客去拜訪陳老師,包括于右
任的兒子于中令、洛杉磯長青書局創始人劉冰等。謝稚柳先生曾任于右任秘書6年之久,小于右任
一輩(小36歲),所以于中令拜會陳佩秋是于謝兩家同輩的一次重要會面。謝老和陳老師在洛杉磯
時,喜歡去長青書局看書,與劉冰先生也熟識。陳老師那天特別高興,與遠道而來的客人親切
交談,拍照留念。于中令向陳老師贈送了“造化為師”的題詞,陳老師也為于中令、劉冰帶來的
《于右任草書千字文》題了詞,並且一直將客人送到門口。
因為疫情,今年春節未能去給陳老師拜年。這是多年來唯一的一次缺席,心有遺憾。但想到
去年8月見到的陳老師精神那麼好,總以為機會很多,不想高山流水,忽斷琴絃,我們再也見不到
敬愛的陳老師了!
陳老師過世以後,人們對她的尊稱有泰斗、大師、宗師等等,而我還是喜歡稱她為“一代大
家”。古人認為,博採眾長,自成一家,“家”是了不起的人啊!我們熟知的“唐宋八大家”
“宋四家”“元四家”等等,幾百年才出幾個人,足見份量之重。陳老師人品、藝術、俠氣和影
響力兼備,堪稱一代大家。
題圖為陳佩秋《荷鄉納凉圖》(局部)
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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