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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长志

为梨长志捂脚，有钉子入木之感。 他看上去正如他父亲所描述的，是“白团团的一小
个”。我在他脚底挠痒痒，他便伸直了脚咯咯笑。注
梨长志生于勐阿镇的（此处是寨子名字）拉祜族寨子
目着躺椅上的这个小人儿和他的两颗小虎牙，一时竟
里，几十户人家林立在低洼稻谷旁耸立的青山上。这
不知该如何阐述心中所想。
时节，清晨常有冬雾缭绕，雾散时，抬眼望山，一眼
就能看到山的正中处有三架竹竿矗立，挂满了或新或 上午采访梨小宝时，他是骑着摩托车来的，黑色的鸭
旧的被褥——正是梨长志的家。 舌帽后扣。他在我面前坐下，我递给他一杯茶。
我们在一堆小山似的衣服和棉絮下找到了长志。 “有什么还没问就想说的吗？”

梨长志今年九岁，出生一年后诊断出先天性脑瘫，母 他没有说话，皱了皱鼻子。
亲因此弃家出逃，过年有时回来看望这对父子。
“好好回答问题。”刚被采访完的罗大哥冲他笑笑，
我们在采访完的当天下午来造访他。家中可以说只有 递了一根烟。
两张床和一盆火星熄灭的炉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预
他低头把烟点上，正显得有些愤恨和不满，忽然咧嘴，
料之中的尿骚味。我们把他“刨”出来时，他正兴趣
提着一边嘴角说：“我可才二十六七，论辈你该喊我
盎然地咬着自己的手，一双大而水灵的眼睛左右转动，
一声哥”，说着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哈哈一笑，气
皱着眉头，忽然叫了一声“爸爸！”。由于手脚不能
氛缓和些。心中感到这个单亲爸爸的家境也许略有特
移，他不能扒开身上的东西，只能躺在沾满排泄物的
殊，但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一时间只能按之前的采
衣物堆里。龙老师小心将他放在躺椅上，抱出房门。
访提纲问。
由于目不能视，他不知来人是谁，所以显得有些紧张。
由于口不能言，他不能表达自己的紧张。 谈到自己儿子时，他眼中也并未透出悲痛，只是有些
许怅然和落寞。“吃饭就看着喂嘛。见识惯了，要洗
我走出房门， 看到门口平整的水泥地上跑满了初生的
要换，习惯了就不嫌脏了，想付钱给别人照顾，也没
小黄鸡，将落太阳的光束显得格外显眼。一沾阳光，
有钱，别人也害怕的很。”他说，“天下怎么会有这
他便放声“咯咯”大笑，眼珠不规律地转动，手依旧
样的母亲？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要。”
含在嘴里，小小的身躯在躺椅上左右扭动。这一笑让
我们一行人都颇感惊讶，一是如此喜乐灿烂的笑颜实 梨小宝说，最难的时候，家里连盐都不剩，只能向兄
属前所未见，二是没有料到他对阳光的反应如此剧 弟姐妹讨。
烈——阳光八成是他的本性。 “这是一条生命啊。我良心过不去。”
“平时都给他洗的，今天太忙了。晚上他不是睡这儿 梨小宝平日的工作就是在村寨里帮种甘蔗和玉米，带
的，都是和我睡的。”梨长志的父亲如此说。 着孩子，不敢出远门打工。（政府？）已经来拍过几

我们把一床的脏衣服和被褥分别晾在门前的竹竿上， 次孩子的照片，但补贴一直没拿到。他想趁着自己还
又重新铺了床。龙老师鼓励我为他捂脚，我于是心仍 年轻（37 岁），把孩子给别人帮领两年，自己出去打
有顾虑地在他面前蹲坐下来，双手捂住他摇晃在椅子 工，攒钱，说：“带着他也讨不到媳妇。”
外的脚丫，很近地看他。他不很单薄，头发和指甲都 我给他讲起市区里一些福利院的孩子，许多都是孩子
被修剪得很整齐，手脚略显纤细。因长久不见阳光， 出生后残疾被父母遗弃的，也有一些脑瘫儿童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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