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8 - 洛城作家2019

了检讨。
1937年，作为赎罪，他完成了《第五交响乐》，
将它献给斯大林。萧斯塔科维奇称这部作品是“一
个苏联艺术家对于公正批评的实际的，创造性的回
答。”这显然也是天才的音乐家面对恶劣的创作氛
围，在求生本能驱使下所能做的让步。《第五交响
曲》也常被比拟为命运交响曲或被评为具备“新贝多
芬风格”的交响曲。也因此为萧斯塔科维奇在风云变
幻的苏联乐坛赢回了一度失去的声誉。
而最深刻地造成他心灵恐惧的，是他的两位至交
好友苏军元帅图哈切夫斯基与先锋派导演梅耶荷尔德
突如其来，不明不白的死。
他们两人都是在大清洗中被处决了。梅耶荷尔德
和妻子赖赫的爱情被萧斯塔科维奇视为那个恐怖年代
的奇葩，梅耶荷尔德发痴般的爱着她。不过后来的悲
剧也令人发指，梅耶荷尔德被捕后，立刻有人到他家
里把赖特杀了，还拿走了她所有的珠宝。她身中十七
刀，双眼被刺穿，痛苦地哀嚎了很久，可是没有人敢
来救她。
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一年半之前才被晋升为元帅，
他总是比斯大林技高一筹，引起斯大林的嫉妒。于是 官方对监控者进行窃听，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恐怖笼罩
每一次和斯大林会面，为了避免得罪领袖，都是由他 的牢笼中。
提出建议，然后他的助手故意纠正他，最后明智的决 而在他生命中带给他如此大威胁的，就是当时至
策总是作为斯大林的建议加以采纳。后来斯大林利用 高无上的斯大林。他多次见过斯大林，“没见他有什
了德国间谍提供的假情报把他枪毙了。 么魔力。他是个貌不惊人的普通人，又矮又胖，头发
令萧斯塔科维奇不可思议的是，两位好友遭遇厄 略带红色，满脸的麻子，右手明显比左手瘦小，他总
运前都表达了一个相同的愿望。梅耶荷尔德后悔自己 是藏着右手。他的相貌同无数画像上的样子一点也不
没有成为一个普通的小提琴手，而四十四岁的图哈切 像”。斯大林不仅喜欢文艺，还喜欢统领文艺。当他
夫斯基元帅素来也喜欢音乐，在被捕前居然也表示希 动员萧斯塔科维奇前往美国参加文化与科学界保卫世
望自己只是一个小提琴演奏员。那是一个在大乐队中 界和平大会时，起初萧斯塔科维奇是拒绝的。因为他
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他们根据指挥棒的指引发出不同 的音乐在国内被禁止。于是斯大林亲自出马对他进行
的旋律，却从来不会有人去注意他们。难道经过自己 劝说。那时斯大林显示出了大度和柔性的伪装。当萧
奋斗而达到事业高峰的导演和元帅，忽然希望洗去自 斯塔科维奇说：自己的作品受到禁止，被批判。斯大
己身上的所有光环，归于平庸。萧斯塔科维奇不由得 林居然表现出十分惊讶，“没有，我们没有下过这个
发出感叹：“这种巧合使我感到惊讶和可怕。一位是 命令。检查人是小题大作，主动采取了不正确的做
名导演，一位是著名的将领——突然都希望做一个 法，我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我们要在审查机关中
渺小的，不受注意的人，只想坐在乐队里拉拉小提 整顿这些同志。”然后又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当听
琴。”何谓高处不胜寒？此真乃也。当生命受到威胁 到他经常恶心时，就答应要派医生前去给他检查身
时，生存下去是最低的渴望。 体。
在萧斯塔科维奇记忆中，“那个时候，为了说个 斯大林还有不为人知的残忍的一面。萧斯塔科维
笑话，你就得把客人带到浴室里去。你得把水龙头开 奇记得三十年代中期，三百多位乌克兰盲人歌手从各
的大大的，然后把这个笑话低声告诉他。甚至笑也得 地汇集来莫斯科，参加官方组织的民间歌手大会，当
轻轻地笑，用手捂住嘴笑。”人们习惯于互相告密， 这些“乌克兰活的博物馆，活的历史”聚齐之后，几
洛
城
作
家
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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