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3 - 洛城作家2020final

人间
2020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冷暖

献给母亲的心

■ 蓝蝶儿

五月，是天下母亲最温馨的节日。 是你妈妈。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照顾你妈妈
我翹首遥望天际，想到妈妈离开我已十六个年 啊！”
头。留在我心底的许多愧疚、不安和遗憾，只有来世 这是外婆反复叮嘱我的遗言，我记了一辈子。
相报了。 记得小时候，我曾独自出远门去找妈妈。
时光荏苒，我从没停止过对母亲的思念和回忆。 天都快黑了，还没找到妈妈住的那个小村。周围
母亲的一生，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磨难和坎坷。 黑糊糊、阴森森的，不时还传来几声狗叫。我小时候
母亲出身于书香门弟，有机会受过高等教育。母 最怕狗，吓得全身发抖，加快脚步往前赶路，好不容
亲刚从医科大学毕业，就被深受封建礼教影响的父母 易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被杂树林包围的、孤独的茅草
包办，嫁给了名门之后、我的父亲。几年后，妈妈生 屋，里面模糊的灯光，一闪一闪，像鬼火似的。我啥
下我。父亲一看是个女婴，忿然离家出走，再没回 也顾不得了，直跑到茅草屋前，胆怯地站在低矮的门
来。从此，母亲患了精神忧郁症，一度差点儿像我大 前，讷讷地问：“请问，洪老师住在这里吗？”
姨那样成了精神病人。还在襁褓中的我，就由外婆抚 屋里的人大概感到很不习惯，已经很久没人这样
育。 称呼她了。等候了片刻，小茅屋的门慢慢打开了，在
后来，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母亲的兄弟姐妹都 昏暗的光影下，妈妈一眼就认出了我，非常惊讶，她
各自遭遇到悲惨的命运。母亲几经波折，最后，被下 急忙把我拉进屋內，闩上门，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放到安徽穷山恶水的乡下，栖身于荒僻的小茅屋，前 连连地说：“珍儿，珍儿啊，你还是个孩童，怎么一
面只有乱葬岗和杂树林，四周连一户人家也看不见。 个人能找到这么荒僻的地方？一路上吓坏了吧？我的
在农村多年，母亲连一个正式民办教师的身份都 宝贝，我的珍儿呀……”妈妈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再
没有，她只能做代课老师，收入连肚子都填不饱。为 说不下去了。我只顾躲在妈妈的怀里呜咽着。
了生存，母亲在小茅屋后面的荒山脚下，开荒种地， 啊，那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一次童年时与母亲的相
学做各种农活，整日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炎炎烈日晒 聚。
黑了她细嫩的肌肤，生活的重负压弯了她的脊背。美 从此，我心里时时都装着那个孤独的小茅屋，因
丽的容颜也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和无情。即使这样，母 为，里面住着我凄苦的妈妈。不管生活多么贫困，不
亲满心装着的还是对女儿万般的思念和爱。但她思来 管环境多么险恶，有妈妈的地方就是女儿的家，总是
想去，宁愿心想烂，也不能让我跟着一起挨冻受饿， 女儿的牽挂。
过这样的日子。母亲只能忍痛把我一直留在了城里姥 在艺校学习的日子里，我更加努力了。因为成绩
姥的身边。 好，我总能得到学校的奖学金，每次全都寄給妈妈。
我小时候并不理解这一切，甚至觉得妈妈狠心不 我盼望自己快快长大，能为妈妈減轻生活的重负，能
要我了。直到我上了艺校以后，才渐渐地明白了母亲 让妈妈佝偻的身体重新挺拔，能让妈妈的脸上多一点
的苦衷。 笑容。
岁月蹉跎，我姥姥得了绝症，没让我知道。其 春去秋来，我就像琴房门前的那排白杨树，一天
实，就是让我知道了，我也不懂是什么呀。一天，姥 天地长高了。从省城艺校毕业后，我終于考进了梦寐
姥把我抱在怀里。说，“大毛（我的乳名），我苦命 以求的上海音乐学院。妈妈离我更远了，我心却靠妈
的孩子，要是姥姥没了，谁来管你啊!”我懵懂地望 妈更近了。
着泪眼婆娑的姥姥，举起小手帮她擦眼泪。姥姥把我 到了高等院校，学业特别繁忙，离妈妈那儿的路 洛
抱得更紧了。接着说，“孩子，姥姥最放心不下的还 途那么遥远，见她一面更不易了。妈妈却在来信中多
城
作
家

第三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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