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4 - 洛城作家2020fi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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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告诫我,能考进“上音”,也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 看您了。”
欣慰,要珍惜,要比别人付出更加倍的勤奋,用心地 “哦呀,是珍儿,我的珍儿呀!天哪。”
去攻读学业,不要牽挂她,只要我身体好,完成学 妈妈一高兴,小油灯在手里直摇晃,我赶忙把油
业,她在农村再苦再累心里都是甜的,她亦死而无憾 灯接过来,扶着妈朝屋里走去。妈妈一直叨叨着:
了。 “哎哟,外面下这么大雪,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你呀,
读着妈妈殷切的期望,我热泪如泉涌,也成为我 乖乖,冻坏了吧?”
学习路上最大的动力。 妈妈连忙拂去我头上和身上的雪,疼爱地说:
我在“上音”毕业,分配工作前的那年冬天,我 “怎么这么晚才到呢?饿了吧,快把油灯给我,我照
乘火车、转汽车,迎风踏雪日夜兼程,在一片白茫茫 着你走,你哪走惯这里的路,小心别绊着。哎哟,真
的乡野中,再走上十多里坑坑窪窪的小路,又来到了 没想到。”
大雪覆盖下的杂树林,此刻,它们都成了面目狰狞的 妈妈的一字一句,都让我揪心的痛,伤心的泪默
小怪物,张牙舞爪地围困着孤零零的小茅屋。呜咽的 默地顺着眼角流下来。
西北风卷起地上的残雪,在空中打着盘旋,然后又零 进屋后,妈妈赶紧从我手里拿回小油灯,将灯芯
落在冻僵的大地上。我的心一阵阵地疼痛:我的妈妈 挑大了些,放在条桌上,条桌的这一边放着妈妈没写
啊,就是在这样凄风苦雨中度过她苦难的人生。 完的信,另一头放着妈妈没补完的破衣棠。妈妈怕我
我站在风雪交加的小茅屋前,全身直打寒顫,迟 看见,赶紧一一收起。我心里说,我都看见了,女儿
疑片刻,才含泪伸出冻僵的手,轻轻地叩门,我怕这 明白妈妈的一片苦心。
穾如其来的动静会吓着她。 昏黄的灯影照着清冷又零乱的小屋,妈妈的愛却
半晌,里面没有任何反应。我想像着,小茅屋 让女儿的心暖乎乎的。只见妈妈高兴得在小屋內转来
内,一定四处冷风逼人,也没有火炉,妈妈冻得彻夜 转去,不知做什么好。忽然,她拉起我的手,指着床
难眠。妈常在信中对我说,她只要睡不着,就会坐在 说:“珍儿,瞧这床头、床尾、椅子、橱架、墙壁上
孤灯下给我写信。妈还告诉我,她写了一封又一封的 都挂着你陆陆续续为妈寄回的衣物。妈就是不舍得
信,就是不敢发出去,怕打扰我,影响我学习。我的 用,它们还很新呢。每当我看到这些,就像女儿你又
好妈妈,此时您是不是又在给女儿写信啊。 来到妈身边,可高兴呢。
白雪皚皚,小茅屋顶上又被盖上一层又一层的寒 我听着,望着,阵阵酸苦的泪涌上心头。
雪,屋内一定更冷了,我急切地想快点见到妈妈,又 小油灯的火苗一闪一闪,妈妈弓着背,仍不停地
一次伸手叩门,用力大了点儿。 为我张罗着:“珍儿,妈給你熬一碗生姜红糖水,打
这一次,我听到茅屋内有动靜了,我赶紧从门缝 两个鸡蛋,再烧一盆热水好好泡泡脚,驱驱寒气,你
往里张望,我看到妈妈了,我看到妈妈了。她身穿一 千万不能冻病了。”
件破棉襖,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走出来,右手掌举着 我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抱住妈妈,说:“您
一盞小油灯,左手拿起一根粗木棍,嘴里嘟哝着: 快歇着吧,不要再为我忙来忙去,只要看到妈,一点
“唉,野猪野狼又要来禍害我了。” 都不累,也不饿。您快过来坐下。”
我似乎能听出话中含意,吓得倒退好几步:我给 妈妈怎么也不听,执意到厨屋里为我弄了碗生姜
妈妈惹禍了,怎么办?怎么办? 红糖水,端过来。我趁热一口口地喝了下去。这时,
我迅速决定上前一步,再去叩门:“妈,您別 妈妈又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要为我泡脚,這一次我
怕,是珍儿,您的女儿回来了。”我慌忙从门缝里望 再也不能从命了,执意让妈妈坐在床沿,把她的双
去,妈妈终于停下脚步,这一次好像听到是有人在敲 脚泡进热水里,我一边轻轻地搓柔着,一边和她聊
门。她松了口气,放下木棍,抽开门栓,将门开了点 天:“妈,往后呢,珍儿带回的东西您只管用,别舍
缝,怯怯地问道:“你是谁呀?找谁呀?” 不得。珍儿长大了,也会挣钱了,我可以做钢琴家教
我貼近门边,又说了一遍。 了,您看……”说着,我站起来,从旅行包里取出一
她把小油灯颤巍巍地高举起來,眯缝起眼睛看着 样样东西:“这是杭州产的玫瑰红丝绸,给您做新衣
我,好像还是没听见。又重复地询问着。 服的,这是好几副老花镜,您喜欢看书用的,还有这
啊!我明白了,妈妈的耳朵已听不清楚,视力也 些酥糖,点心,奶粉……都是您爱吃的。”
不行了。她这时把门开大了些,我才发现,她一头的 妈妈听着满脸喜悦,眼帘溢出欣慰的泪。
乌发,怎么全都变白了,脸上的皺纹也更深了…… 窗外,雪花静静地飘着,我感到妈妈的心一夜都
洛 妈妈啊,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赶忙走近她,提 在翻腾着。我太累了,躺在妈妈身边,很快就睡着
城 高了一点嗓音说:“妈,您别害怕,是您的珍儿回来 了。迷蒙中,觉得有一双温暖又粗糙的手,轻轻地抚
作
家
第三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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