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1 - 洛城作家 2021

边走边看
边走边看 “吾以为今日而言文学改良，须从八事入手。八 信任一切没有充分证据的东西。杜威先生教我怎样思

事者何？一曰，须言之有物。二曰，不摹仿古人。三 想，教我处处顾到当前的问题，教我把一切学说理想
曰，须讲求文法。四曰，不作无病之呻吟。五曰，务 都看作待证的假设，教我处处顾到思想的结果。
去滥调套语。六曰，不用典。七曰，不讲对仗。八 胡适最崇拜的，还是杜威的思想，是杜威的实用
曰，不避俗字俗语。”那么何为“须言之有物”呢？ 主义哲学。正如他自己所说：“从此以后，实验主义
胡适强调了两个为文的重要因素：就是情感和思想。 成了我的生活和思想的一个向导，成了我自己的哲学
这两者是文学的灵魂，如果文学缺了这两者，便如无 基础。”杜威的哲学思想带有强烈的反教条主义和反
灵魂无脑筋的美人，即便有艳丽的外观，也是空有其 思辩哲学的色彩，反映了美国创业时期求实与创新的
表。 精神，体现出一种开拓、进取、行动和成功超过一切
写那篇文章时，胡适还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研 的美国风格。而胡适先生的名言：“大胆假设，小心
究生，据唐德刚先生在《胡适杂忆》中透露，胡适当 求证”就是要人们面对纷繁复杂的外部世界，能够打
时写那篇文章，原是给美国主编的《留学生季报》用 破旧有观念的束缚，大胆创新；“小心求证”却更强
的，只是抄了一份给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发表 调尊重事实，尊重证据，在科学的论证上不能随心所
于1917年1月1日的《新青年》第2卷第5号上。想不到却 欲。
因此滥觞了中国的新文学运动。 从今天的眼光看，胡适先生的故居十分简朴，他
站在胡适故居中，我特地留意了客厅和书房中的 自己的办公室里就是一张书桌和靠墙放着的书架。我
书柜，里面几乎都是古籍，也许现当代的书籍都放在
办公室的书柜里了。大部分的书中都夹了不少小纸
条，可以想见先生在读书上花了很大的功夫。我想起
曾经读过《胡适晚年谈话录》，其中记录了1961年9月
26日（星期二）先生和秘书胡颂平的一段对话：
中午的饭桌上，先生谈起记忆，说：“我现在老
了，记忆力差了。我以前在中国公学当校长的时候，
人在上海，书在北平，由一位在铁路局工作的族弟代
我管理的。我要什么书，写信告诉他这部书放在书房
右首第三个书架第四格里，是蓝封面的，叫什么书
名。我的族弟就照我信上说的话，立刻拿到寄来给
我。我看了的书，还是左边的一页上，还是右边的一
页上，我可以记得。这个叫做‘视觉的心’。” 胡颂
平问：“记性好的人，是不是都是天分高的？”先生
说：“不。记性好的并不是天分高，只可以说，记性 想他一定不喜欢那扇窗子，不知是否为了安全的原
好可以帮助天分高的人。记性好，知道什么材料在什 因，窗外有一面白色的墙，上面开着一个个不大的方
么书里，容易帮助你去找材料。”在故居的书本中夹 孔。胡适坐在书房里仿如坐在一个监狱中，窗外透进
着的纸条似乎从旁证明了胡适先生所说的，“做学问 来的光线也已经被隔离去了一大半，他更无法看见窗
不能全靠记性的；光凭记性，通人会把记得的改成通 外完整的风景。他和夫人各人有自己的卧室，都不
顺的句子，或者多几个字，或少几个字，或者更多了 大，隔着一堵墙，胡适先生因为和太太的生活习惯很
几个字，但都通顺可诵。这是通人记性的靠不住。引 不同，太太喜欢打麻将，很晚才睡。而在这户居室
用别人的句子，一定要查过原书才可靠。” 中，如果有一桌人在打麻将，胡适先生即便坐在书房
说到胡先生治学方法的源头，他刚去美国时就读 中也难得耳根清净。
于康奈尔大学学农。后来转去哥伦比亚大学师从于杜 我珍藏着一套194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胡适留
威大师。胡适多次强调杜威对自己的深刻影响。他曾 学日记》，封面是胡适自题的。这四册日记原来书名
说：“我的思想受两个人的影响最大：一个是赫胥 是《藏晖室札记》，胡适先生在重印自序中说了改名
黎，一个是杜威先生。赫胥黎教我怎样怀疑，教我不 的原因。是因为他“反对中国文人用某某堂，某某 洛
城
作
家
第三十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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