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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始初遇

■ 二湘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 了！” 怡敏迷迷糊糊聽
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 見外面動靜特大，這才想
卻忽然忘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 起還要跑步，她半天才從
始 床上爬起來。學校規定本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 科生早上都要跑步，從小
-- 席慕容《青春》 南門開始跑，繞著校園一
圈，再回到小南門蓋個
怡敏有時候會夢見她在荒野的
小火車站等火車，一個人的車站， 章。
到處彌漫著薄薄的霧氣，冷清。她 “這是哪個缺德鬼出
坐在月臺的長凳上等，然後火車就 的餿主意，這麼大冷的
來了。老式的火車，冒著白煙，緩 天也不讓人好好睡覺！”
緩而來，停在她身邊，怡敏不知道 怡敏和林晚一邊跑一邊抱
怨。跑到頤和園路快到西
該不該上。她有時候選擇上，有時
候選擇等，有時候心裏還在猶豫就 門那一塊，突然從墻上跳
醒了過來。那種細微的焦慮和思忖 下來兩個男生，原來他們
特別真實，都好像不在夢裏，就跟 是抄近路的。再一看，這
真的似的，怡敏醒來後，總慶幸還 不是他們班的真胖子和假
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第四十九期】 好是個夢。 胖子嗎。真胖子叫曾剛，
臉圓乎乎的，像個泰迪
主編：陳述 副主編：黄宗之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那是大三上學期快到年底的一 熊，是名副其實的真胖
編委：王傳利、王偉 網址：http://lacwa.com 天，怡敏又做了這個夢。她還在夢 子。假胖子叫賈雲成，高
顧問：陳殿興、 于疆 、 張棠 投稿郵箱：PC1430@gmail.com 裏掙扎著該不該上車，下鋪的林晚 高瘦瘦，是個不折不扣的
名 雨果獎得主郝景芳：（二湘的）小說 假胖子。偏偏兩個人又 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私心，
就把她拍醒了，“起床了！要跑步
走得近乎，怡敏就給他們倆起了這
很美，不僅寫了愛情，也不僅寫了人與 麼個外號，結果倒成了班上公認的 還是因為她聽的是現場版。很多年
後，她還記得第一次聽到他聲音的
了，大家都這麼叫。
機器人的關係，更多的是探討了人的思 怎麼沒想到！”怡敏大呼。她剛讚 那種心動，她也記得久柯唱“沒有
“哇塞，你們真是天才啊！我
維與人的身份。在一場穿梭時空的愛情
人能誓言相許永不分離”時看著她
家 背後，可以看得出的是對人類最寶貴本 嘆完，就從後面不遠處跑來一個保 的樣子。她記得空氣裏有柔情在旋
真的人性的熱愛。
轉。
安，對著兩個胖子喊，“兩位同學，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總編輯韓敬群：
新年夜久柯喊了怡敏、怡敏同

大仲馬說過，歷史是釘子，用來掛我的 站住，哪個系的？叫什麼名字？跳 學林晚和老桂，四個人去了後海的
牆抄近道，可讓我抓住了。”
小說。讀了二湘的科幻小說，我想套用 叫…” 假胖子邊說，邊朝怡敏他 一家叫小木屋的酒吧。怡敏很少來
“嗯，我們是生物系的。我
他的句子：科幻是釘子，用來掛我的情
點 感。智慧與情感，構成了二湘科幻小說 們擠眼睛，怡敏一下子就心領神會 熟，他跟林晚馬上也熟絡了起來。
酒吧，覺得挺新鮮。久柯是個自來
的二元對立。紮實的理科背景，縝密的
林晚是怡敏大學死黨。物理系女生
了。
科學思維，使她的小說科幻的釘子異常
等保安走遠了，怡敏開口了，

堅實，但這些作品打動人心的還是人與 “好啊！你們不僅抄近道，還謊報 少，上一屆是和尚班，一個女生也
沒有。這一屆還好，有三個女生。
人之間百轉千回、芬芳惻艷的情感，而 系名姓名，膽子也忒大了。” 怡敏、林晚和另外一個女生叫王海
評 科幻故事峰回路轉、細節真實，難能可 個系的兄弟姐妹。”假胖子一咧嘴 獨往。林晚其實話也不多，但是說
這正是人性的光輝與文學的力量。
婷的。王海婷不愛說話，經常獨來
“兩位同學多包涵了。都是一
華語科幻星雲獎得主陳楸帆：二湘的
起來字字珠璣。久柯和老桂是沒一
笑了。
貴的是，飽含一種久違的真摯情感，讓

“那怎麼也得請我們吃個煎餅
人讀後回味無窮，可謂是純愛科幻。 果子吧。”怡敏笑了。 點正經的人，在一起就是鬥嘴。那
天晚上四個人倒像是在說群口相聲
奴隸社會公眾號創始人、蓋茨基金會 “煎餅果子？太便宜他們了， 了。怡敏慢慢知道了一些他的情
： 對生活的敏感，有對文字的駕馭，有對 比較疏朗，思路清晰，重點突出，情節性強， 怎麼都得請吃雞腿。”林晚一本正 況，他在東北財經學院學商科，畢
中國首席代表李一諾：好的小說，要有
業分在老家大連中山區稅務局，天
經地說。
人性的洞察，有對世界的無奈和大愛。但又
通過心理描寫、對話、人物舉止、背景交代
“沒問題，沒問題。”真胖子

要有那絲絲的細節，一個眼神、一種味道， 來推動情節。各方面都非常緊湊，邏輯嚴密， 一臉的笑。 天做報表，很快就厭倦了，沒多久
就從機關辭職，跑到北京，現在和
一片落葉、一朵花開，一個個轉瞬即逝，卻 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多餘的人物，沒有一句多 怡敏和林晚相視一笑，“賺 幾個朋友在籌劃做一個樂隊。
又讓人終生難忘的瞬間。二湘的小說裏，都 餘的話，也沒有多餘的情節，哪怕開篇不經 了。” 那天大家都喝得有點高，怡敏
有。 意的一筆，在接下來的文本中都能找到回應。 第二天是周末，怡敏還在床上 興致上來了，說，“要不我來變個
《十月文藝》出版社編輯點評：《狂流》 作者下筆就沒有閒筆，每一句話都有助於推 睡覺，宿舍裏的小喇叭發聲了：“電 魔術？不過沒有撲克。”
圍繞三個女主人公和她 動情節。 話，342 的張怡敏！”是傳達室小 久柯說，“這個容易，我認識
們的戀愛對象展開，敘 小說整體節奏快捷有力，故事全部發生 辮子阿姨的聲音。“誰啊，大周末 這裏老板，我問他借。”說著就去
述視角在人物間自由轉 在國內外的大都市，和當下時代發展有同步 的也不讓人睡。” 怡敏老大不高興 吧臺那跟服務生說了幾句，看樣子
換，時空跨度大，多條 感，敘事勢頭強勁，時光的流逝感很強，既 地跑下樓，是老桂的電話。 老桂是 他是這裏常客。
線索依時間順序在不同 時尚又懷舊。快的同時粗細勻稱，重要故事 她高中的哥們，在隔壁五道口那所 怡敏就玩了個變四同花的小魔
空間穿插呈現，鏡頭感 情節娓娓道來，細膩傷感，令讀者心頭一緊， 著名的理工大學念書。他邀她去小 術，其實很雕蟲小技，不過她手法
和代入感很強。語言有 隨之唏噓慨嘆。人物的命運感，奮力掙扎的 四川吃飯。 快，四個同花順都翻出來的時候，
概括力，細節豐富，能 過程都躍然紙上。時光、故事、青春、愛情 怡敏到了小四川才知道老桂圖 大家都拍手。久柯看著怡敏頭埋在
省則省，整部小說顯得 都如百川歸海般彈指一揮間去而不返。 省事，把他的兩撥朋友整一起了。 一襲披肩的長髮下，嘴角上翹的樣
一撥是老桂高中的 子，不由說： “你確信你是學物理
的，倒像個小巫女。”
老同學，一撥是他
採 訪 錄 後來認識的一些狐 講一講薛定諤的貓是怎麼回事，條
怡敏燦然一笑：“我可以給你
朋狗友，看起來都
是些不太靠譜的閑 件是把林晚趕走，這樣我講錯了也
人。怡敏那晚算是 是天知、地知，你不知。”
知道什麼叫雞兔同 久柯看著怡敏，在她擡頭燦然
籠了。兩撥朋友， 而笑的那一瞬間，他覺得心裏有一
陳述：二湘，我們作家協會包 人公號“二湘的六維空間”連載。 各說各的，高中同 種古怪的東西往外冒。 他發呆了半
括你在內有幾位是北大畢業的才 2015 年我寫的小說《距離》得了 學這撥在說留學， 響，說，“我可以給兩位姑娘唱首
女，創作了不少文學作品。你是什 北美漢新文學獎小說佳作獎，散文 說這同學幹嘛，那 歌嗎？”
麼時候開始寫作呢？ 《父親的二胡》得了散文佳作獎， 同學去哪了。那撥 林晚是個心底明亮的人，立即
二湘：我在北大讀書，現在是 還有一首小詩也是佳作獎。 2016 年 人倒似很清高的樣 笑著說：“拜托，給怡敏獻歌，不
一個軟件工程師。來美國後接觸了 我的小說《費城實驗》獲得漢新文 子，偶爾高中同學 要扯上我。”
一個文學網站，是《華夏文摘》， 學獎小說二等獎。我最近出版的中 中有想圓場的拋了 久柯也不回話，去後臺和幾個
看得多了，我也試著投了幾篇稿， 短篇小說集《重返 2046》得到科幻 一個問題給那撥 人商量了一下，拿著把吉就出來
還真有幾篇小文發表了，也是一個 界一些大咖的肯定，主打小說《重 閑人，他們也全 了，站在小舞臺上，他開始唱那首
小小的鼓勵吧。後來又巧遇把我推 返 2046》即將發表在《科幻世界》， 無反應，“反應遲 《在水一方》。
薦給《今天》網站首頁的王瑞芸主 在 Amazon.com 和 1plusbooks.com 我的兩樣東西。有時候，我一個人 鈍。”高中同學作出這樣的結論。 他的眼神很深情，向著怡敏的
編，原來他也是當年《華夏文摘》 上有賣。 開著車，收音機裏響起我喜歡的老 最後就是兩撥人各說各話。怡敏正 方向。怡敏有點發窘，但是她真心
的編輯，不知道當年我那幾篇小文 陳述：近年來，每年都有大量 歌，那旋律擊中了我，很沒出息地 好坐在了中間，右邊是個高高瘦瘦 喜歡那首歌，喜歡他唱歌的樣子。
是不是也是他看中的。到了博客時 小說作品問世，但不少作品比較浮 我的淚水會忍不住掉下來。然後那 的男生，他也是那撥閑人之一。他 那天到了 12 點，四個人都跑出去
代，我認識的一個朋友開了個博 躁，作家的作品被讀者帶著走或為 些文字就在歌聲裏悄然而至，而我 不經意地看了怡敏幾回。怡敏覺察 看煙花，新年夜的煙花美得讓人心
客，我看了喜歡，覺得有趣，就照 迎合當下讀者的口味而創作。你能 需要做的，不過就是把它們一個個 到了，也不作聲。 醉。那一年，唱過《在水一方》的
葫蘆畫瓢弄了個博客，記錄小屁孩 否談談你個人對寫小說的態度？ 檢起來，擺在一起。當我把心中的 一場並不融洽的晚飯算是吃完 鄧麗君剛剛去世，怡敏、林晚和老
的小屁事，純屬自娛自樂。生活有 二湘：現在，對於寫作，我 文字記下來的時候，心裏有悲傷， 了，大家要告辭了，高中同學這邊 桂都是 21 歲，久柯也才 25 歲。黑
太多瑣碎的事，漸漸我的博客也荒 的態度就是玩，認真地玩。我寫作 亦有悲傷帶來的喜悅。我在那文字 要散了回家，那撥人意猶未盡， 漆漆的夜空劃過的光亮，青春燦爛
蕪了，連孩子的事都懶得寫了。 的題材比較多樣，既有現實題材小 和歌聲裏，看到了童年的我，她爬 要去 K 歌。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 無憂的笑臉，都成了記憶的碎片。
然後到了風起雲湧的微信時 說，也有科幻題材小說。於我而言， 在高高的樹上，山風吹過，樹枝兒 突然問怡敏，你要一起去嗎？怡敏 怡敏很多年後回想起來，每個人年
代。2014 年的某一天，我看到了 寫作的過程，就是一個思考和再創 在搖，她站在樹枝上眺望山外面的 喜歡唱歌，她好像也喜歡這個男生 輕的樣子都模糊了，卻還記得煙花
一篇文章，非常感動，突然就又想 造的過程。從構思到成文，之間怎 世界；我亦看到少年的我，她站在 的樣子，尤其是他眼光中的那一絲 的絢麗，雖然那一刻是如此短暫。
寫了，然後鬼使神差地就開了個微 麼用各種細節充實整個文章，如何 南方小城的十字街頭，發誓要離開 挑釁，迎著他的目光，她居然不由 可年輕的她又怎麼知道美麗的東西
信公號，找了博客時代的幾個朋友 安排使得情節合理，邏輯通順，採 這個小城，去看遠方的世界。那時 自主地答應了。後來她想如果那天 都是短暫的呢？譬如煙花，譬如愛
一起辦了憶鄉坊文學城這個文學公 用何種敘述方式，如何表達，如何 候，我知道，我是喜歡寫字這件事 她沒有答應，會不會就沒有後來了 情。
號。因為有了憶鄉坊這個平臺，我 布局，都是非常有挑戰性，也是非 的。那時候，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幸 呢？但是那天晚上，怡敏就跟著了
寫的比以前多了很多，內容也從一 常好玩的。我尤其喜歡剛開始寫一 福的人，即便那一刻如此短暫。那 魔似的。怡敏跟著這撥人和老桂去 （節選自長篇小說《狂流》第
開始的孩子和憶舊向多方面擴展。 篇文章之前，心裏踊動很多想法 時候，我就想，真好，至少我們還 了一家 KTV。 一開唱，怡敏才知道 一章）
時評、書評、影評，還有各種散文。 和構思。小說中人物的命運衝突 有音樂，還有文字，那裏深藏著平 這撥人唱歌高手多著呢，那個高高
陳述：你何時開始鍾情於小說 有千百種，該選擇哪一種才合情合 凡日子裏一直沒有隔斷過的熱情和 瘦瘦的，怡敏後來知道叫久柯的，
創作呢？你的作品獲獎不少，能否 理，怎樣才能做到意料之外卻是情 夢想。 唱了一首齊秦的《狂流》。
為讀者介紹一下你已經完成的作品 理之中，怎樣才能寫出新意和深 陳述：非常感謝你接受我們的 久柯一張嘴唱第一句，怡敏就
和獲獎情況？ 意，不落俗套，怎樣才能揭露和展 訪問，祝賀你的新書《狂流》簽約 有點花癡，他聲音特別好聽，有磁
二湘：2015 年初，我突發奇 示最真實的人性，那種想寫下來的 和小說集《重返 2046》出版，希望 性。怡敏後來聽過好多個版本，但
想，想嘗試一下寫小說，一下午的 衝動特別強烈，可以讓你忘記其他 你繼續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問世。謝 是她總覺得久柯那晚唱的版本是最
工夫嘩啦啦草就了我的第一篇小說 一切的瑣碎和煩惱。而最高興的就 謝。
《摩羯座的愛情》，之後越寫越多。 是成文之後看到自己的思維變成了
我是個好奇的人，什麼都喜歡嘗 真實的文字。那是一種真實的深刻
試，寫了幾個短篇後，我開始嘗試 的純粹的快樂。
中篇、長篇和科幻題材。現在我的 陳述：那麼你認為作家寫作是
第一部長篇《狂流》已和北京十月 否需要靈感呢？
文藝出版社簽了書約，正在我的個 二湘：文字和音樂是最能打動

文稿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文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