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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和她的老公
作者：April
那个年代，一弯田埂，一条狗，一双人，便是爱情。
1973 年 6 月，外婆生下了我妈，同年 9 月，我爸也来 上大红油漆的家具以及漂亮的床单和被子。终于，一切都开 完全忘记了第二天是爸爸的生日，自然什么都没准备，晚饭
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我妈其实是比我爸大的。 始有了家的样子。无论处在怎样悲苦的时代，当有了另一个 还是吃的之前的剩菜，都吃到快结束的时候才想起来。我妈
外婆家和奶奶家离得不远，住在一个镇子里的不同 人愿意跟你一起受苦，或许所有的苦难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觉得不好意思，可当时已经很晚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我
山头上，那时候镇子还叫“龙王庙”，这名字怎么来得，现 爸妈几十年的婚姻里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大起大落，表面是 妈就想着那蒸几个鸡蛋吧！结果她把鸡蛋往锅里一放，火一
在也不得而知。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妈每天要早早地从自己 风平浪静，暗地里也没有波涛汹涌，这就是细水长流吧！生 开，然后就自己跑到一边玩手机去了。然后，然后我妈就彻
家所在的山头往下赶，到离我爸家不远的几间破砖房念书。 活还是如最初的样子，虽然不甚如意，却也是生活本来该有 底忘了灶上还蒸着蛋。我爸坐在旁边，也不言语，就默默地
这样看来的话他们俩算是打小就认识了，那时候也就七八岁 的模样。 看着她，本来是等着我妈去把鸡蛋给自己端过来。可是，我
的样子吧，到现在，也是快四十年了，真的是好长一段岁月 在我过去的不长不短二十年的人生里，始终认为父亲是 妈始终都没有动。直到锅里的水快烧干了，我爸按捺不住了，
呢！还记得那次给爸爸打电话，我妈在旁边插嘴，说：“我 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大概在所有的女儿心里，父亲都是至关 就自己气呼呼地跑去厨房把鸡蛋端出来，往桌上使劲一放。
几岁就认识这个黑蛮子（方言，形容人皮肤很黑）了。”言 重要无可替代的吧！爸爸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就连最普 然后也还是气呼呼地吃完了那碗鸡蛋。我妈反应过来觉得自
辞之间尽显傲娇。是啊，从那时的几岁到现在的几十岁，又 通的“斗地主”也很少碰。从来都只会在过年或者家里来客 己好像做错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后来就各自气呼呼地睡下
该有多不容易呢？ 人的时候象征性地来两把。平常没事的时候喜欢去看周围的 了，一句话都没说。还好我妈觉悟高，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
亲爷爷去世得早，那时候家里穷，供不起爸爸念书。所 邻居打牌，但自己从来都不碰。他在家做的最多的事情该是 奔去了菜市场。做了满桌丰盛的菜来赔罪，吃完午饭，我爸
以他很小的年纪便外出打工。其实爸爸读书时成绩很好，到 做饭、洗碗、洗衣服。周围邻居家的男主人很少有人会在家 那憋了一个晚上的气才这么顺过去。再后来给我打电话，跟
现在都写得一手好字。后来我时常在想，如果我爸那时候多 做这些，但对爸爸来说确是家常便饭。父亲没有让人生厌的 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兴高采烈得不得了。亏得这是多年的老
念几年书，混出了一点样子，可能也就不会娶当年那个整天 大男子主义，一直都是很尊重母亲的意见，当然也尊重女儿 夫老妻了，这要是现在的小情侣，忘记生日这种大错岂是几
待在山里打柴、喂猪、做饭的我妈了。据我妈后来跟我说， 的意见。所以一直觉得母亲终究还是嫁了个好男人。他们也 个小菜就能摆平，还不得吵架分手闹翻天？
当年之所以答应跟一贫如洗的我爸相亲，因为媒人是我爸的 会吵架，生气的时候也会大声嚷嚷，说什么“今天我要把你 这便是父母之间的爱情，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过去的
姑姑。当时这位姑姑的家离外婆家很近，两家来往得比较密 撵出去”之类的话，但永远都只是过过嘴瘾，父亲从来没有 这须臾数年，他们相遇相知相守相伴，接下来的岁月，也必
切，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妈答应了相亲。我妈去奶奶家的时 真正做过伤害母亲的事情。我妈一直觉得爸爸口齿木纳、不 将相濡以沫、风雨同舟，直到弯了脊背，白了双鬓。
候，正逢枣子成熟的季节，当时奶奶家的院子里有棵枣树， 善言辞，不谙人情世故不懂察言观色也不解风情。但爸爸也
我爸便拿了枣子招待我妈。可是后来偶然翻开了房间的一个 会有温柔的时候。母亲患有鼻窦炎，好多年了，发作的时候
柜子，发现里面放着又大又红的枣，相比之下，自己吃得则 通常也会特别头疼。每当这时，爸爸都是倒上开水吹凉了和
是又小又涩的枣。虽然几颗枣在现在看来什么都算不上，但 药一起放到母亲手边。这一刻的父亲总是倾尽爱意，柔情似
在那个年代还是很稀罕的。不知道当时我妈心里是泛着怎样 水。
的波澜，悄悄在心里打了多少个结，也不知道后来我爸有没 我爸偶尔也会像恋爱中的小男生一样，生场闷气，闹闹
有巧妙地化解尴尬。我只知道，后来的后来，他们俩一起外 脾气。记得那是去年我爸生日的时候，我前一天晚上给他打
出打工了，再后来，怀上了我，次年，领了红彤彤的结婚证。 电话。总觉得他说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我妈就这样嫁到了奶奶家，没有什么像样的聘礼，也没 跟他说生日快乐，他也没有表现出欣喜。我还以为是自己电
有一场热闹的婚礼。婚后的生活也是一如既往地艰苦。所有 话打得太晚，让他不高兴了，所以第二天还一直耿耿于怀。
的财产便是两间土砖房，一张床，几口破旧的箱子。所幸父 第二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出了事情的原委，真的是，让我为
母都是踏实勤劳的人，渐渐地用劳动换来了几间新房子，刷 此笑话了爸爸好长时间。那天晚上爸妈下班回到家里，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