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5 - 洛城作家2019

集的小团体，还是出身有问题的小青年的聚合体。他
们出行都默无声息，不与外界交谈，不参与外界的任
何争斗，在重庆文革武斗最残酷的日子里，只有他们
超凡出世，仍然每天在足球场上专心踢球。即使那些
风头出尽的造反派们，路过足球场时也会驻足观看这
些不输专业的“团青”的练球。如今，分散在全国各
地，乃至世界各地的“团青”队员们个个都是自己所
在行业的实力派人物，足球造就了他们健壮的体魄和
团队合作的意识，足球队教练严格要求他们学习成绩
优秀的入队条件炼成了他们学习第一的习惯，为他们
将来的事业铺垫了坚实的基础。
高中刚刚读了一年，文革开始了。革资产阶级的
命让我初次尝受到了被狠狠甩到地狱的绝望，也让我
体会到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同情和救援。记得我在学
校公布下乡插队安排的大字报前，看到自己和一个资
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女儿被当做黑帮子女发配到最
偏远的山区插队时，委屈，恐惧一起袭上心头。那时
我的父亲刚去世，我这个母亲唯一可以商讨家事的长
女又将远离她而去，我该如何回家告诉母亲这个消
息？这时，班上最小的一个男同学走来问道，你被安
排在哪里了?
我指着自己将去的地方。他说，那里啊，下了汽
车还要走三天的路呢。太远了。
那么你呢？
他说，我转学去了我舅舅当老师的永川中学，离
重庆只有一天的路程。要不然你办转学吧，我这张转
学介绍信还有空白处，填上你们的名字就可以转学，
这样你们就可以随永川县中学的学生下乡了。
我马上明白，这样我就不会被当做黑五类“狗崽
子”惩罚性的放逐到最穷苦，最边远的山区。
仿佛在黑暗的隧道里看见了光明！我和女伴就这
样偷天换日地躲过了被下放到偏远地区的惩罚性安
排，来到了离家不远，还能保证温饱的永川乡下。
五十年过去了，我和当年曾经在关键时刻伸手相
助的小同学凡远相见在同学会上，我们都已满脸皱
纹，花白了头发。我在全班同学面前起身向凡远致
谢，凡远却轻描淡写地说，换了别人，有这个机会也
会帮你一把。患难见真情，我和凡远平时学习并无交
集，下乡后也少有来往，只是同班同学而已。但是他
的一次雪中送碳，伸手相助，却改变了我和另外一
个“狗崽子”的命运。谢谢我的同学凡远，如果不是
你的侠义和机智，我也许熬不过那个天寒地冻边远山
区的折磨。
大学毕业已经四十年了，没有想到四十年后我见
面紧紧拥抱的第一个大学 同学竟是小敏。
小敏，我读医学院时班上的美女，原先高挑柳秀
的身材已经微微发胖，但是得体的连衣裙和俏丽的小
高跟皮鞋仍然衬托得她风姿绰约。
我们紧紧相拥。
“大力呢?”我耳语问小敏。
“大力走了，还不到六十岁就走了。”
“怎么会？他在纽约大学不是做得很好吗？”
“肠癌，发现时已经广泛转移了。哎，他都是累
的，如果不去美国，也不会走得那么早。”
四十年前的大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学生
上了大学后，与原先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分手的话，基
本上属于“陈世美罪行”。小敏就是犯了这条规矩。
她在大学里学习四年，与原先的男朋友渐行渐远，不
知不觉中与班上的才子大力热恋上了。他们的恋情被
小敏的男朋友告发到学校党委，全校哗然。小敏和大
力顿时成为众矢之的，真是资产阶级思想严重，这山
望着那山高，读了大学就抛弃原来的男朋友。大力上
大学前也有一个分分合合几次的女朋友，因此也遭到
父母的严厉呵斥。两人被当做坏典型在全班开会批
判。小敏的男朋友让姐姐到学生宿舍来寻小敏“还钱
赔偿精神损失”，硬要将小敏拖出宿舍，撕破衣裳，
侮辱小敏。这种过火的讨伐行为引起许多同学侧目。
我们一拨被点名在班会上发言批判她们资产阶级思想
的同学，私下里却深为同情小敏。军队学员小郭冲出
宿舍将小敏拖回来，厉声斥责：“国有国法，校有校
规，她有什么错误，自有学校处罚，你们不可以这样
来学校抓人打人。”小郭的绿军装把打人的姐姐吓退
了。
毕业分配时，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小敏被发配去
了山区医院，大力被父母押着与原来的女朋友很快结
了婚，以实际行动表示改正错误，才得以留在学校附
属医院当医生，并且很快考进上海第一医学院，又很
快来到美国做访问学者。
小敏和大力两个有情人算是彻底被分开了，可是
思念之情仍然像野草一样顽固的在她们的心里扎着
根，虽然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但是那份牵挂从来没有
断过。遇到我们这样的老同学问起，小敏仍然会毫无
戒心地说起她对大力的思念，没有一丝悔意，没有一
点愧疚。我们不得不承认，她对大力是真爱。大力早
早的因为癌症走了，也许这个早来的病痛，饱含了对
小敏的思念和不舍？大力走后，小敏也得了白血病，
经过艰难的化疗，慢慢稳定了病情。
经历了这番折磨，曾经柔弱无语的小敏竟坚强了 洛
城
作
家
第二十九期
P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