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6 - 洛城作家2019

起来，丈夫因病早早去世后，小敏独力抚养儿子长
大，现在退休在家带着小孙女，乖巧伶俐的孙女在她
的精心照顾下成了品学兼优的孩子。看着她和孙女的
照片，想象着她如果与大力走到一起了，会是怎样幸
福的一家。
那时的恋爱，见了面就得谈，谈了就得结婚，结
了婚就是一辈子，谁敢中途改变主意，就是“资产阶
级思想严重”，就需严厉批判。现在，即使结婚几十
年的夫妻都可能分手，何况还在谈恋爱的年轻人呢？
时光流逝，小敏和大力的四十年再也无法追回，
看着发黄的全班毕业照片里小敏忧郁的脸，大力英俊
高大的身姿，我默默祈祷她与大力来世再续姻缘。
看看这张照片。
长了一张橄榄果脸，瘦高个子的是启平。他是从
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学子，因为记忆力惊人，处处透着
机灵劲，我们都称呼他”半仙”，他也不恼，总是笑
呵呵地答应着“半仙”这个称呼。最惊悚的消息是，
毕业后他在大山里的第一台手术竟然是用菜刀为人开
腹。时隔四十年，我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他，你怎么就
用上了菜刀呢？半仙哈哈大笑：“误传误传，哪里是
菜刀，是一个车祸，脾破裂了，不开刀摘除脾脏就要
死人嘛。手术床倒是临时卸下来的一块门板，哪里来
得及送医院哦，手术包是从医院带来的，正规消了毒
的哟。不是菜刀不是菜刀！”一桩公案算是清白了，
半仙的威名却传遍四乡八镇，很快成为当地的著名外
科医生。
与“半仙”这个农村孩子刚好相反的是牙科医生
的儿子，文质彬彬的仁仪。仁仪个头不高，戴着一副
近视眼镜，我们那时都预言他和大力是将来的“教
授”。现在预言成真，仁仪早已是大名鼎鼎的儿科急
症室主任。我第一眼看到他，着实吃了一惊，他已是
满头白发，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连牙齿都先落了两
颗，最要命的是即使到了退休年龄，他仍然无法退
休，每周必得去看几天专家门诊，帮助永远都是拥挤
不堪的门诊“消肿”，最拥挤时他需要看完120名患
者。一天下来，连口水里都带着血丝，说话太多累
的，这就是临床医学教授的代价。半夜被电话铃声催
醒，赶去急症室抢救病童，一待就是二十四小时，更
是家常便饭。太太回来忘记了家门钥匙，站在他看病
的诊室时，他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是问道，“你
的娃儿哪里不好？”太太心疼地轻声提醒他，“我来
拿钥匙。”他才得以抬头看看周围的情景。他的太
洛
城
作
家
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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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我们班上最调皮可爱的女生，在他的陪衬下，年
轻得竟像是他的女儿。仁仪原本是班上年龄比较小的
同学，班上排球队的主力队员，每次班级之间比赛，
他是最佳托球手，“大力”和“半仙”都是铁榔头扣
球手，只要他们一上场，排球场上喊声震天响，围观
的学生中有许多他们的粉丝。这个当年的排球健将如
今已球场风采不再，只有谈笑之间仍然留存着年轻时
的风趣和幽默，让我们回忆起仁仪当年的模样。真是
应了一句话，在一个满世界都是独生子女的环境里
“做医生难，做儿科医生更难！做儿科名医难！难！
难！”
大陆，当年排球队的另外一个主力扣球手，现在
已经是医学院生理学教授。当年最热衷于舞蹈的红儿
则是赫赫有名的妇科主任和医院院长。来自空军的小
兵秀志现在是北京军区某医院的院长兼外科主任，而
远走比利时的琛琛已经是精通英法德语的妇科病专
家。
除了这些事业有成的同学，我的高中班的三个女
生同样令人刮目相看。她们下乡在一个集体户，回城
工作调进同一个纺织厂做纺织女工，一起结婚，一起
退休，现在又一起结伴出外旅游，三家的孩子也是极
好的朋友。五十年前的同学缘让她们变得像亲人，虽
然一生走来没有显赫的学位，没有耀眼的官职，却有
着最安稳最知足的普通人生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
福。
同学圈，朋友圈，走过去的是回忆，留得下的是
友情。无论是历经劫数，尝遍百味，还是走过阳光坦
途，岁月山河，我们的人生都是那么的生动。面对青
春，我们的心底仍然是那么干净、热情。
老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同样的哼鸣奏响了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有新的音符，每一个音节段落
都被赋予了新的体验。啊，我的这些从少年时就比肩
相伴的老同学，愿我们的黄金时代永不褪色，愿老同
学们依然岁月静好。
刘松 ，女 ，在中国做医生，在美国做护士。历任美国
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理事、监事。从2001年开始，著有长
篇纪实小说《阳光小旅馆》，发表在洛杉矶华文等杂志。多
篇散文和短篇小说发表在洛杉矶中文报纸。散文《妈妈的
饺子 一生的美味》及长篇纪实报道《华人赴美养老族》载
于广州《家庭》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