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9 - 洛城作家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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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更深藏了他对我的这份真挚情怀！我记得去日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在汤米言词闪烁的话语里
前，汤米美发了，将一头银丝染成了黑色。乍看有些 感觉到了他心底深处的渴望。隔着话筒，我都能看到
奇怪，我忍不住大笑。可汤米神情很认真地说：要想 汤米眼中的那份乞求。他希望我能守在他身旁，帮助
让日本人的眼光不异样，就得装嫩！好吧，我们跟着 他、照顾他。我像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汤米
这位满头黑发，手柱拐杖的领路人开始了东京七日 终于用绝望的口气说，我快不行了，你可以来看我最
游。汤米的龙头拐杖往前一指，我们就朝前迈步；他 后一眼吗？我用了一个周末的时间飞去洛杉矶看他，
的龙头拐杖往后一点，我们就180度向后转。因为只有 请他吃饭，陪他聊天。汤米看到我真的很高兴。我却
汤米熟悉要去的每个地方，不跟着他，我们就会找不 想不到，那是我和汤米的最后一面！汤米早已没有了
着北。不过在日本错综复杂的地铁站内，我们不知迷 原来的那份讲究。因为手臂上插着针管，行动不便，
失了多少回，汤米也有晕头转向的时候。短短几天的 也不能洗澡。满屋的脏乱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
时间我们玩了不少地方，最难得的是我们赶上了樱花 让我感觉他的日子过得真的很糟。汤米说，我现在哪
盛开的季节。满城的人头攒动与狂欢连同日本这座美 都不能去了，要做透析。腿也不听使唤了，可能还要
丽的城市都深深地嵌在了我的脑海中。感谢汤米在我 做截肢手术。别呀！汤米，咱们不受那个罪了！我实
2012年春天的记忆里涂上了一笔浓浓的重彩！ 在无法想象锯掉一条腿的汤米会是怎么样？
原以为我将是汤米晚年的依靠，是可以继承他财 汤米每天都在与病痛的折磨中挣扎。他说的话越
产的人。谁知道一个变迁打乱了我和汤米之间固定的 来越少，最后连电话都不接了。当我收到汤米寄来的
模式。我离开了洛杉矶，离开了汤米，在波特兰开始 一份解除产权合约时，我痛快地签上了字，把原本不
了我的新生活。汤米心中的寄望一下子没了着落。汤 属于我的房子放弃了。我完全不想违背老人的心愿，
米无法抗拒那长长的寂寞和孤独，他需要用一只宠物 只要他高兴就行，毕竟我不能再为他做什么了。很快
来填补没有我而空着的日子。汤米又领养了一只黑 汤米就把房子卖了。从此，汤米在我的世界里消声匿
猫。于是，汤米在电话里常常是以愉快的口气抱怨 迹，我再也听不到汤米那虚弱的声音了。没想到汤米
说，这只流浪猫太淘气太顽皮，快乐得没心没肺。教 在生命的尽头还是做了截肢手术，也许那是他求生的
它的东西不上心学，也不会生气，还不挑食，个头却 最后一个赌注。不幸的是，手术后两天，汤米就命归
长得飞快，尾巴长得有点夸张。我怎么听怎么都觉着 西天了。
汤米口中数落出来的全是爱。这只猫与汤米那只相 想起汤米，我心里很堵。过去的一切重现在我的
处了25年的猫当然不同，不论是家教还是情缘都无可 脑海，就像是昨天。然而，汤米却永远地走了。
比。但这只猫给汤米带来了更多的感动，更多的快 句号：汤米走完了他离奇的一生。我和汤米的故
乐。 事也终结了。
一天，汤米告诉我，猫被他送回了领养地。为什 零点：夜空是那么的寂静。我的心却是那么的澎
么？他说：我住院了。我沉默。汤米的糖尿病已经到 湃……
了隔日就要洗肾的地步，迈不动的右腿除了截肢已别 汤米：你在那边还好吗？你是否听到了我的心
无他法，加上心脏病、高血压，他随时都可能住院， 声？
甚至无法生还。汤米的日子越过越没有质量了，整天 我说：生日快乐！汤米。
都是针头，药片，医院，痛楚。回到家，家也是冰凉 定格：2018-11-01。
的，没有生机的，像一个空壳。汤米神志恍惚：那只
围着他转的黑猫呢？它在哪？过得好吗？汤米带着心 （2018年11月1日于波特兰）
中的思念又去宠物收养所看那只没心没肺的快乐小猫
咪了。而那次他与猫咪的见面，真真正正让汤米感动 聂红，美国洛杉矶作家协会会员。湖南师范艺术学院
得稀里哗啦。汤米没想到小家伙见到他会那么亲热， 毕业。2001年来美国洛杉矶。2003年获美国时装设计学
又蹦又跳几近疯狂。原来教它的所有东西它都会，叫 院硕士文凭。曾任美国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擅长书画
它握手就握手，叫它摇尾巴就摇尾巴。那种求欢求爱 摄影，爱好文学写作，从事纺织设计工作，是时尚的艺术
求领养的神情彻底瓦解了汤米的心！一时间汤米真的 家。散文《最后一个父亲节》在《世界日报》家园版发表。
很想把它抱回家。可现实的残酷让自身难保的汤米再 《艺术是生命》《球友》《老母不老》等多篇散文发表在国
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内外报刊及杂志上。现定居波特兰市。 洛
城
作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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