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5 - 洛城作家2019

掌也拍不响。可是看着形容枯槁的妈妈，我还能怎么 仔细再看一眼，霜陌看上去老了不止五年。
样呢？我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近在咫尺，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还好，
妈妈看着我，还是不放心，又说：“《圣经》你 它在我体内作响，外人听不到。
读了那么多次了，应该知道耶稣是怎么教导我们要宽 “女士您要点什么？”他用英文问，语调是从来
容、要原谅他人的。” 没有过的和气。
“我知道了，妈妈。” 我指了指菜单。
妈妈叹了一口气，“我看得出来，你恨他太 “炒饭，还要点别的吗？”
深。” 我又指了指豆腐海鲜汤。
我心一抖：恨霜陌太深？我？…… “好的。您稍等片刻，饭菜随后就到。”
“你还是赶紧去受洗吧！”妈妈的敦促声传进了 他转身走了，我的血也涌上了脑门。不过这一
我的耳朵。 次，我身上没有带枪。一是还没有准备好，二是，在
“会的，我已经和教会谈过了。”迷迷糊糊中我 这个宁静的餐馆里溅血不是我的意愿。
应道。 我心不在焉地匆匆吃完那顿饭，便回到了旅馆。
“那就好。”妈妈的手终于松开了。 我回想着霜陌的声音和样子。这是第一次我看到
几天后，妈妈走了。悲哀之余，我心底复仇的火 他对我和颜悦色——确切地说，他不是对我和颜悦
种开始发热燃烧。 色，而是对他的一位顾客和颜悦色。
我骗了妈妈。我没有再和教会联系，没有去受 根据丽莎的叙述，霜陌俨然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洗。不仅如此，我还做了一件妈妈绝对不会答应的 一个对家人对邻居都好的人。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都是
事：我购置了手枪，还去刻苦练习了两个月枪法。在 假象。换句话说，霜陌是戴着面具的；他的真实内
做了多方的打探之后，我知道霜陌现在住在美国东南 心，只有我这个从小受他冷漠的人才知道。“好一个
部的一个小城里。我去到了那里，准备要霜陌血债血 汉斯，哈！”我狞笑了一声。
偿。 时间在我的等候中慢慢磨失。
我看表：晚上九点三十五分。记得大新餐馆门上
二 写的关门时间是晚上十点。我走到楼下，进车打火，
再度朝大新开去。
小城看上去挺安宁的。我找到了霜陌以前的房 我在餐馆边上一个暗处泊了车。透过玻璃窗，可
东，一个叫丽莎的五十多岁白人女子。 以看到餐馆里面已没有客人。我又一次看到了霜陌。
她说，五年前，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国男子带着母 看样子，他正准备下班。
亲住进了这个小城。 约十分钟后，他出来了，钻进一辆小车。车灯亮
“汉斯人很好，对他母亲好，对我们也客客气气 了，驶出停车场。我换上档，跟了过去。
的，有时还帮我们干干园子里的活儿。他从来不拖欠 我跟在他的车后面，和他保持距离。他的车开过
房租。”丽莎刚说完，又补充道：“他在一家餐馆里 市区，进入了市郊的乡间路。走了大约五英里，他拐
工作，他的母亲不大见人。他们在这里一直住到她过 弯进了一个岔道。我怕他发现，没有跟进，而是在岔
世。” 道入口的另一边停了下来。
“她是生病去世的。那一阵，汉斯非常伤心。没 四周空无一人，我看见霜陌走到一栋房子外，开
过多久，他就搬走了。不过我知道他没有走远，那天 锁进门。
我去那家餐馆时还看到他。” 真是天助，竟然让我跟踪得手，发现了他的住
丽莎无意中聊叙的这许多，成了我宝贵的资讯。 处！
我在小城另一端的一个简易汽车旅馆里落了户。 不过这次，我仍然没有下手。因为，我还是没有
这天傍晚，我穿上风衣，包上头巾，只有半个脸露在 准备好。
外头，走进了那家叫大新的中餐馆。
我在离柜台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一个华裔男子 三
走过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兼
仇人霜陌；仇人，因为如果不是他，爱我的父亲至今 回到旅馆，我内心一直挣扎。我很少和人吵架， 洛
仍然会健在，母亲也不会哀极而故。 从未打架伤人，更不用说杀人了。小时候即使霜陌对 城
作
家
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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