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0 - 洛城作家2019

这天，我正抱着Renato哄他睡觉，我每天就如同 我把脸贴在Renato额头上，孩子在发烧，我说：
抱着偷来的珍宝一样抱着他，我知道，每过一分钟， “到了美国，应该可以治好他的病了！”
就离与他永远分离近了一分钟。 大婶说：
“Leticia！”住在附近的大婶走进来，“医生怎麼 “医生都说了，这个病没治。”看到我晴转阴的
说？” 脸色，她对我说，“器官移植在美国已经很成熟了，
我告诉她，医生的说法，她沉默了一会，欲言又 我想，如果你愿意捐，他们会善待Renato的，他至少
止的样子，我说： 可以少受苦啊！”
“有话就说吧，再糟也糟不过现在了。” 我抱紧了孩子，拼命摇头:
她说： “不，不能把他切成碎块！”
“你家Renato除了肺不好，其他的都好，眼睛、 她说：
心、肝、肾、脾都没毛病，对吧？” “愿上帝怜悯，Renato一定会上天堂的，因为他
我不得要领： 可以救很多人的命呢！”
“是啊！那又如何？” 我被这句话触动了，“救别人的命”。这时Rena-
她说： to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张大了嘴拼命吸气，脸也憋
“你可以捐啊！” 得发紫。我和大婶轻拍他的背，又小心地一滴一滴地
我急了，一把把她推出门去： 喂他喝水，折腾了好久，才算稍微平顺了一点。这路
“Renato还活着呢！快滚出去！” 上灰尘太大了！我双手合十，低下头来虔心地祈祷，
就在我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喊着说： 求主救赎！
“你可以签一份同意书，换你家孩子死前少受 一缕阳光破开云层照到了Renato的脸上，这一
苦。他们会出钱的！” 刻，他张开了天使一般纯洁的蓝眼睛，深深地吸了一
我吼道： 口气：
“滚！” “妈妈！”
她说： “重生！”这是神的启示吗？神让我的孩子可以
“你再想想，Renato反正是会死的。” 在许多人的身上重生吗？他的蓝眼睛，为另一个灵魂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变成一堆零件，让别人挑着用 打开一扇窗户；他的心脏为另一个生命重生而跳动；
了。但我也不想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衰弱，不能呼吸之 他的脾胃肝肾被别人鲜活的血液滋养着，这就是我的
苦堪比地狱！ 孩子，我的Renato的重生啊！
大婶每天都来，每天都被我推出去，我感觉她就 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充满了期待！美国，青
是撒旦的使者。 鸟的家乡，你会给Renato重生，给他幸福的，即使不
最后一天，大婶来了，她说： 是在他现在这个病弱的躯体里。
“我不劝你了，我是来告别的，我要走了。” 我们被身强力壮的人硬扯下车，我不得不抱着Re-
我问她去哪里，她说： nato步行，鞋子破了，脚上磨出血泡。当遇到好心人
“都疯了，成百上千的人，集合起来，去美 士的时候，我们可以上车坐一些时候。
国！” 路途上，有不少孩子生病。Renato当然情况更
美国？青鸟的故乡！我拉住她问： 糟。我坐在车上，紧紧地搂着艰难地喘着气的Rena-
“你们怎麽去？” to，忽然一个妇女指着我尖声叫道：
“大篷车队。” “是她！是她的孩子把疾病传染给我们的孩子
“什么时候走？”我又问。 的！”
她甩开我，边跑边说： 我战战兢兢地说：
“现在！” “Renato的病不会传染。”
去美国，绝不犹豫，抱起了Renato，我追了出 但是，没有人听我解释。
去。 “赶走她们！赶走她们！……”车上一片喊声，
挤在大篷车的角落里，Renato在我怀里艰难地喘 我和Renato被扔下了车。我趴在地上，回头看大婶，
着气，我幻想着，到了美国，找到青鸟，它可以治好 她把头埋进了自己的两膝间。
洛 Renato的病，Renato可以在美国健康快乐地成长，那将 我背着Renato走，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美国，只
城 是我无比幸福的日子。 有那里才有青鸟，才有幸福，Renato才能死得不那么
作
家
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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