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3 - 洛城作家2019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小说
世界
2019
路怒

■ 夫 英

一 了些许暖意。大黄狗微弱地叫了两声，无精打采地仰
起头打量着正在穿衣服准备出门的吕琨，牠的那种悲
“吕琨，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和 天悯人的眼神总是会给人一种迷茫的感觉。
那个叫李婉的女人来往。”杨玉梅对坐在桌子边闷头 “等一下。”杨玉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凳子
吃饭的吕琨声色俱厉地训斥着。 上蹦起来，她跑进卧室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吕
吕琨抬起头，鼓着被食品填得满满的嘴巴战战兢 琨：“侄子要结婚了，下班后别忘了把钱寄回国内大
兢地说：“老婆，我和李婉每天都在一起做工，怎么 哥家。”
能不来往？” “多少？”
“怎么不能？”杨玉梅怒目圆睁地吼着：“你和 “两千八。”
我每天都是睡在一张床上，不是也能和我保持零距离 “是……美元？”
接触吗？” “废话，在美国还能给人家人民币不成？”
“那……那不一样。”吕琨吃力地说。 “可……可我们的日子过的不是也很紧吗？”
“有什么不一样？”杨玉梅把眼睛从吕琨那张总 “紧又怎么办，就是饿着肚子，这彩礼钱也是必
是显得有些含冤受屈的脸上移开，认真地说：“在班 须要出的。”
上少和她近距离接触，在家里少和她手机来往，不就 吕琨叹了口气：“国内的人误以为我们来了美国
自然而然地疏远了吗？” 就大富大贵了，而你却总是愿意打肿脸充胖子，就好
吕琨知道，他和李婉在手机上的互动全部都在杨 像我们真的大富大贵了。”
玉梅的掌握之中。面前的这个女人查看他的手机就像 “废什么话，这个家还由不得你来做主。今天你
医生检查病人的身体一样，专业而一丝不苟。 要是不把这两千八给我寄回国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杨玉梅厉声问。 你自己掂量着。”
“记住了。”吕琨应承着。他深深地埋着头，快 “寄就寄呗。”吕琨小声嘟囔着向外走去。
速而不间断地往嘴里添加着食物，从他嘴里发出的那 “吕琨，你给我听好了。”杨玉梅冲着吕琨的后
种连绵不断的咀嚼声里，时不时会伴着几个响亮的打 背再一次强调着：“第一，无论怎样今天都必须把彩
嗝声。 礼钱给大哥寄过去。第二，你和那个叫李婉的女人若
“你不怕噎死呀。”杨玉梅把手边刚刚喝剩的半 是让我抓到了什么把柄，你可就惨了。”
杯水推给他，阴阳怪气地说：“急什么？一到了要去
公司上班的时候，魂就像被勾走了似的。” 二
“你怎么能知道，现在去公司上班对于我来说， 每当吕琨从家里走出来并确信身后的大门已经被
就如同是去……地狱。”吕琨加重了“地狱”两个字 她牢牢关严了的时候，他都会如释重负地尽量舒展一
的发音，好像用这样的语气来形容他已经工作了近五 下仿佛已经麻木了的肢体，然后再畅快淋漓地呼出一
年的公司，就会达到一种一吐为快的效果。 口蓄积了一晚上和一早上的闷气。就好像他们家里的
“夸张了吧。”杨玉梅说：“公司里不是还有那 那条总是违抗主人指令被关在笼子里的大黄狗，一旦
个经常会给你一点点温柔的李婉吗？” 被释放出来，便又开始了那种埋藏在骨子里的桀骜不
吕琨悲哀地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前的这个臃肿却 驯。
又有些凶悍的女人，脸上闪现出了一种疲惫却又有些 洛杉矶的阳光总是那样的明媚，围墙边躲在暗影
无可奈何的表情。 里的那一大片粉红色的三角梅肆意地绽放着，她们从
阳光从窗外大树茂密的枝叶间斜射进布满污痕的 不介意季节的冷暖和变化，总是一如既往地娇艳着。
玻璃窗里，那一束带着无数粒舞动着尘埃的光线照在 吕琨知道，李婉最喜欢三角梅。她说她将来若是能买 洛
墙角被关在笼子里的大黄狗身上，给冷清的屋子带来 上一个带院子的小House，就在院子的四周都种上三 城
作
家
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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