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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查看一下。我詢問護士長,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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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者                   彩雲                                                  點點頭:“她的腸癌已經惡
                                                                                     化,現在靠腰部的人工肛門排
                                                                                  便。”
                                                                                    艾米告訴我,“有一位曾經學
                                                                                     過護理的老媽媽常常陪同彩
                            ■劉 松                                                    雲去洗手間更換綁在腰間的紗
                                                                                     布。”這個消息仿佛是一片陰
                                                                                      雲飄過了我的心頭。
                   媽媽來我們保健中心時八十一歲,她腰不                                                      中秋節到了,保健中心
              吳 彎,背不駝,面色紅潤,眉毛修理得彎彎                                                        舉辦了節日舞會。那一
              的 , 襯托出一雙彎彎的笑眼。在忙得不可開交時                                                     天我幫艾米為老人家們
              看到這樣一張和善的面孔,如同沐浴春風,我                                                    化妝,忙得無法分身,我一
              的笑容立即回到嘴角。                                                             直用眼睛搜索著彩雲,不知她
                “姑娘,妳真漂亮。”她扶著我的手臂,站到                                                 是否需要我幫忙。等到唱京戲
              體重機前,仰頭看我。她說的是台灣國語,台                                                     的藍伯伯唱完了《甘露寺》
              灣老太太們常常這樣很有禮貌地讚美自己喜歡                                                      的一段戲文,拱手走下台
              的人。                                                                       時,我看到了彩雲裊娜地
                “吳媽媽,謝謝妳,妳也漂亮。”我一邊說著話,                                                   從穿衣間走出來。她依                                                                【第九期】
              一邊給她量身高體重和血壓,再飛快地把她的資料寫                                                     舊像每次演出那樣,穿
              進卡片裏。“血壓比較高。”                                                               著和服,頭戴花朵,只                  工筆畫:《花兒朵朵》 畫家簡介:李露花,女,畢業於湖南師範大
                吳媽媽聽了有點緊張,我照顧她吃過了藥,答應過                                           是        臉上的妝容比以前濃一               學美術學院。北京市工筆重彩畫會會員,北京市教育學會美術教育研
              半個鐘頭再為她測量。等再次測量時,她的血壓恢復                                              點,手裏拿著一條長長的有波浪                  究會會員 , 北京市高級美術教師,北京市中學市級骨幹教師。作品多
              了正常,吳媽媽鬆了一口氣。臨走時,雙手拉住我,                                                花紋的布條,經過剛下台的                  次參展並獲獎。她的作品追求靜謐、幽遠、恬淡的意境,並嘗試表現
              一對有著星星光澤的眼睛又笑得彎彎的,“妳是模特                                                  藍伯伯身邊時,彩雲深深鞠                裝飾或誇張的趣味。                                          (刊頭畫由聶紅提供)
              兒嗎,這麼高?”吳媽媽不高,只齊我的肩頭。                                                       了一躬,藍伯伯也雙手
                “哪裏,我是打籃球的。”我做了一個投球的動作,                                                       合十向彩雲回禮。             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老太太開心地拉住我的手拍了拍,哈哈笑出聲來。從                                                            咦,彩雲怎麼沒           主編:陳述  顧問:陳殿興 于疆               網址:http://lacwa.com
              此,我們算是認識了。                                                                       有穿木屐,只是一            編委:王傳利  張棠  黃宗之                投稿郵箱:lcxslacwa@yahoo.com
                為了詳細了解吳媽媽的健康狀況,我查了一下她的                                                     雙布料縫製的襪子套
              病歷:“結腸癌手術後”,我心裏一緊,這可是個不                                        在雙腳上?我迎上前去,拉住彩雲的
              好對付的病啊。                                           手,指了指她的腳。彩雲像個小孩子一樣笑瞇了眼:
                吳媽媽叫吳彩雲。從那次體檢以後,她經常來保健                          “我今天跳的這個舞是老師新教的,說的是海上打魚                               陳映真:                         對壓迫,反對非正義,反對越權,
              中心做例行檢查,總是穿得像出席舞會一樣正式,還                           的人不怕風浪,終於打回很多魚,所以不穿木屐。”                               笑,對於我是一個批評                       同時也向人們展示最後的美
              化上淡淡的妝容,我們工作人員背地裏都稱呼她的名                           哦,原來是這樣。但是水門汀的地面到底是冰涼的,                             和自我批評的過程。寫作                        好希望。
              字 ---- 彩雲,像稱呼一個年輕姑娘。彩雲每次來保健                       老太太又重病在身,這是何苦來呢。                                    則是為了使那些絕望的人                  寫 作 談 作 家  我把文學比作從內部攻陷
              中心,總給我手裏塞幾粒糖果,有時還把家裏樹上結                             彩雲的演出開始了,全體工作人員都來到大廳裏,                            重新充滿希望,讓那些因                        那些騙子手要塞的特洛伊木
              的棗子、枇杷,或是檸檬帶給我,把我當成一個小朋                           聚精會神地看著舞台上的彩雲。如果按健康規定,我                             失敗受挫的人重鼓鬥爭的                        馬,他們口口聲聲說天空總
              友。                                                們可以要求她不要再上台表演,但是彩雲向艾米小姐                             勇氣,使受凌辱的人重獲                        是藍色的。我崇仰敢於觸及
                過節時,保健中心的老人家為節日舞會排練節目,                          求告,“讓我表演最後一次吧,舞會之後我就要去醫                             自由與尊嚴。                             痛處的文學;當然,它所
              彩雲跟不上那些六十、七十歲的年輕老太太快節奏舞                           院化療了,恐怕以後再也表演不成了,讓我再跳一次                               我寫作為的是人類解                        造成的疼痛不一定總是能夠
              步,就笑嘻嘻地站在旁邊看。節目安排員艾米小姐看                           吧。”艾米同意了,工作人員也都默許了彩雲的要求。                            放。 消 除 不 平 等、 非 正                  忍受的。然而,文學的可貴
              她興趣盎然,問她能不能表演節目,彩雲羞澀地表示,                            音樂緩緩響起,彩雲舉著象徵海浪的布幅慢慢飄入                            義、貧困和解放無辜者,                        之處就在於苛求。昨天,我
              自己正在學習日本舞蹈,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跳一                           舞台。小船在波浪中起伏,旋轉,魚群在網中跳躍,                             消滅一切形形色色的精神                        們的前輩自發而勇敢地拿起
              個日本扇舞。                                            漁人在豐收的喜悅中舞蹈、歌唱。彩雲把這些情景表                             與物質的壓迫。                            筆,這是我們引以為榮、津
                讓人想不到的是,彩雲的日本扇舞竟比年輕老太太                          現得栩栩如生,如同一幅活的畫卷。當彩雲旋轉停止                                 ( 陳映真,台灣作                      津樂道的話題。
              們的動舞更受歡迎。她身穿色彩清麗的日本和服,腳                           在一段激烈的音樂聲後,我們幾位護士鼓掌跑向她,                             家,作品先後獲得第十屆                          我寫作是為了我不識字的
              踏高跟日本木屐,手揮一把小巧的日本紙折扇,一圈                           生怕她頭暈摔倒在舞台上。我扶著彩雲走下台,手臂                             吳濁流文學獎、時報文學                        父母雙親及其他成千上萬不
              一圈起伏有致的花白捲髮裏插了兩朵小紅花,在舒緩                           能感覺出她的身體微微搖晃。在換衣間裏幫她脫下和                             推薦獎、第二屆花踪世界                        識字的人,我寫作是為了那
              的日本樂曲聲中緩緩起舞,一轉身,一回頭,一翻扇,                          服時,我看到了她腰間紗布滲出的液體。彩雲不想自                             華文文學獎等。)                           些查禁我的書的國家裡賞識
              真有一種千嬌生百媚的風韻。常常是一隻舞罷,掌聲                           己的傷口被人看見,急急地到洗手間去了。她不說,                                                                我的作品的人,為了那些給
              如潮。                                               我也不多問,但是我們都知道那紗布裏面的情況不                                                                          我鼓勵我人,那
                “哇,大姐,妳的日本舞是得了老師的真傳啊!”                          好。                                                    拉希德•米穆尼:                                  些對我如今還很
                                                                                                                      我認為作家要有頭腦,為
              主持人包媽媽是這個中心公認的能歌善舞者,手持話                             中秋節舞會後,彩雲沒有再來保健中心。她常坐的                            人正直。作家的藝術是一                                自由而感到驚訝的
              筒大聲稱讚彩雲。我們這些工作人員趕緊上前端茶送                           那一桌的花瓶裏仍然盛開著一束五顏六色、按照日式                             面鏡子,提出世界需要改                            人,甚至那些懊悔沒有
              水,為她搽汗讓座,生怕把她累著了。                                 插花插出的花束,只是往日的鮮花變成了絹綢和塑料                             造和重建。我崇仰作                        把我當成嚴厲打擊報復對象的
                彩雲非常興奮,不停地向道賀的人點頭致謝。這時                          做的花。一位日本老太太告訴我,這些花是彩雲上次                                                              人。正如著名作家塞林所說:
              的她,比吃了什麼補藥都更顯得光彩照人。從此,彩                           參加中秋節舞會時帶來的,她喜歡漂亮。                                  家,是由於他總是                         “如果我睡得很舒適,我是永
                                                                                                                    以不同於常人的見
              雲的舞蹈成了每個節日的保留節目。                                    常來保健中心的一群喜歡跳舞的媽媽們沒有忘記彩                            解進行反抗,進行           暴 露,         遠不會寫一行字的。”
                後來聽包媽媽說,彩雲為了能在下一次舞會為大家                          雲,她們自發排練了一段日本群舞,經常在聚會上表
              獻上一齣新的舞蹈,每個星期都去舞蹈老師那裏學習,                          演。每當我看著她們身穿寬寬大大的自製和服,看著                             大聲疾呼,以揭露事物的弊端;                     (拉希德•米穆尼,阿爾及
                                                                                                                    我崇仰作家,是由於他戰勝了內
              就連舞蹈老師也佩服彩雲的勁頭。                                   她們翩翩起舞,不禁想起彩雲清麗雅緻的舞服和那一                             心的邪惡,直至最陰暗的角落,                 利亞作家,作品有《彎彎的河流》
                彩雲每次來保健中心時總會為自己這一桌人帶來一                          把做工精細的紙扇。                                           宣告他在黑暗中等待,宣告他反                 等)
              束鮮花,一群八十、九十歲的老人圍繞著一瓶五顏六
              色,嬌豔欲滴的鮮花,頓時覺得她們年輕了十歲,臉                               作者簡介:劉松,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會員。
              上的光澤也紅潤了許多。花香伴隨著她們的笑語在大                           在《知青》、
              廳迴響,深深地感染著其他人。人們經過她們的圓桌                           《美中文化協
              時,就像經過一群美女和鮮花盛開的花園。                               會》等刊物發
                後來,活動員艾米小姐悄悄告訴我,有時她幫彩雲                          表過小說、散                                           房    東
              的舞蹈配音樂時,聞到了她身上有一股怪味,讓我找                           文和紀實文章。
                                                                                                                                                  ■ 阿 北
              小 說 推 介
                                                                                  五月下旬某一天的傍晚我從深圳                 撥通了那組數字之後,便趕緊走進                   了這裡,把青春都獻給這座城市
                  大漢情歌《大漠謠》                                                     回來。酷熱籠罩著這個南方小城,                  臥室,鑽進了蚊帳之內。                       了。誰能想到,這座城市卻沒有像
                                                                                                                   一個小時之後,有人敲門,是房
                                                                                                                                                   深圳那樣發展起來,光景也一年比
                                                                                我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甩
                                                                                到身後的牆壁上,已經發霉的白灰                  東。他比我想像中更加衰老,皺痕                   一年更差。幹了近二十年的企業突
                                                                                牆壁上又增添了一點點難看的污                   滿面,容色灰暗,他走路的時候一                   然說要解體,除了分給我們這套一
                                                                                點。打開樓下的鐵門,只覺得燥熱                  跛一跛的。                             室廳的房子之外什麼都沒有了。那
               《大漠謠》是“大漢情緣”系列                 的勾心鬥角,剪不斷、理還亂的情                   的空氣迎面撲來,令人窒息。樓梯                    “我已經來過一次了,你不在                   時還年輕,還能找點事情做,但想
             第一部,共兩冊,作者桐華。其他                  感糾葛,讓霍去病、孟九與玉瑾三                   間有許多蚊子以及小飛蟲肆無忌憚                  家。”他拘謹地笑著。                        到把家已經安置在這裡了,也就不
             兩部是《雲中歌》和《解憂曲》。                  人又會出現怎樣的交集?在經歷種                   地飛著,我走過去的時候,它們緊                    “是的,我去了深圳,離開了這                  想離開這座城市了,現在,想離開,
             三部的人物有貫通和串聯,但是彼                  種變局之後,玉瑾將面對怎樣一個                   緊地跟著我,用手驅趕不走。最後,                 裏三天。剛回來就看到你留的字條                   也走不動了。”
             此又是獨立的故事。                        悲喜結局?                             我點起打火機,它們才嗡地一聲散                  了。”我把他讓到那張木頭的雙人                     他迷惘地,冷冷地述說這番情
               上冊內容:西漢武帝時期,女主                   旅美作家桐華在作品中描寫了大                  去。                               沙發上坐下,他把海綿坐墊拿起                    形,一隻手緊緊地壓在那條受傷的
             人公玉瑾從小為狼群所養,後被養                  漢時代一位驃騎神將霍去病,他英                     我住在三樓 301 房間。這棟樓一              來,放在腿上抱著。                         腿上,顯然是現在還不時地被疼痛
             父在大漠收留,學文習武,骨子裡                  氣風發,戰功彪炳,卻為情癡,為                   共有四家住戶,二樓、三樓各兩家,                   “打攪你真的很過意不去。”他                  所侵襲。他把玻璃杯放在唇邊,只
             既有狼的桀驁不馴,又有女兒家的                  情困,為情傻,但也為情廝守。在                   一樓用來存放雜物及供住戶停放車                  非常的不安,好像我才是這裡的房                   淺淺地喝了一小口。我掏出錢包,
             柔情萬種。小狼女玉瑾跟隨在西域                  小說中作者透過細緻的鋪設,把那                   輛。我剛從深圳來到這座城市一個                  東一樣。                              從裡面抽出四張老人頭,推到他的
             匈奴單于帳下的一個漢人養父學習                  一段歷史長河裡玄之又玄的故事,                   多月,既沒有雜物要存放,也沒有                    我沒有答覆他,走向冰箱,從裡                  面前。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
             讀書練武,並與單于的五子們一起                  在她筆下栩栩如生展現開來。                     車輛需要停放,所以,我從來都沒                  面拿出一瓶啤酒,又拿出一個杯                    皺巴巴的小本,然後從另一個口袋
             長大。匈奴一場政變,小玉瑾被迫                    《大漠謠》作者桐華,言情小說                  有進去過一樓的房間。我也沒有見                  子,在水龍頭下洗乾淨了,我倒出                   裡掏出一副老花眼鏡戴上,在上面
             來到長安,路上先後遇到溫文爾雅                  作家,網絡連載時曾用筆名“張小                   過二樓的住戶,每天我上班下班的                  一杯啤酒,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認真地寫著水費、電費及衛生費,
             的孟九和英姿勃發的霍去病,一場                  三”,中國文壇言情小說“四小天                   時候,他們的房門總是緊閉著,如                  這憂傷的老人不停地搖手,撫摸著                   他找出三十塊的零錢,遞給我,對
             愛情故事拉開帷幕。隨著玉瑾與他                  后”之一。畢業於北京大學,現定                   果不是從門前經過,能夠聽到房間                  那條有些不大活便的腿說道:“我                   我說道:“打攪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們的一次次偶遇和糾纏,所有幕後                  居美國。                              裡有電視的聲音,我會認為這裡沒                  不能喝酒,麻煩你給我一杯自來水                   但這些錢是要給我兒子這個星期的
             糾結躍然紙上。有情竇初開的初戀                    改編自桐華的同名小說的電視劇                  有人住。三樓的 302 房住著一個女               吧。”                               生活費,所以也是沒有辦法啊,希
             情懷,有暢快淋漓的愛情長歌,更                  《大漠謠》,2012 年開機拍攝,                 人,我只見過她一次,那還是我剛                    我從飲水機下面接了一杯冰涼的                  望你能夠諒解。”
             有宮廷鬥爭的漩渦攪擾,但是誰能                  由上海唐人電影製作有限公司出                    搬進來的那天,她站在門口給我打                  純淨水給他,把他面前的那杯啤酒                     “什麼?你的兒子?他現在做什
             最終抱得美人歸呢?                        品、李國立執導,劉詩詩、彭于晏、                  招呼。她用帶著很濃重方言的普通                  端在手中,慢慢地品嚐著。我掏出                   麼,每個星期要開銷這麼多的生活
               下冊內容:重返大漠的玉瑾路在                 胡歌主演。                             話問我,房間是用多少錢一個月租                  煙遞給他,他也謝絕了。                       費!”我有些驚詫了。
             何方?一幅更大的畫卷即將展開。                                                    來的。我實話告訴她,她哦了一聲,                   “腿怎麼啦?”我指著他的腿問                    “他在深圳工作,已經兩年了。
             從大漢到匈奴,從匈奴到西域,到                    (文字內容由本期主編陳述整                   走回房內,自此我再也沒有看到她                  道。                                本來我是想把這套房子留給他的,
             樓蘭,戰場上的變幻莫測,宮廷內                  理)                                走出來過。                              “年前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                   誰曾想他卻硬是在深圳另外供起了
                                                                                  三樓的樓梯間堆放著一些雜物,                 來。”這古怪的老人說完,立刻閉                   樓房。他說他討厭這座城市,這裡
                                                                                有兩張木製的單人沙發,一張折疊                  上了嘴巴。我一面喝酒,一面就想                   讓他感到窒息。唉,也真難為他了,
                                                                                式的桌子,還有一床破舊的棉被。                  些話來和他攀談。                          如果我還能走得動,我也會離開這
                                                                                一個大的黑色木箱子上面放著積滿                    “就是說,半年多沒做什麼事情                  座城市的。兒子在那裡供房,每月
                                                                                灰塵的破玻璃杯,一張缺了一隻腿                  了?”                               就沒有錢生活了,做父母的,再苦
                                                                                的小書桌在那裡打著瞌睡,帶著這                    “誰說不是呢。出了這件事故之                  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個城市特有的病態的神氣。蚊子,                  後,工作也丟掉了,現在想找點事                     他僵直地站了起來,小心地把那
                                                                                依舊是蚊子,很多很多,無處不在,                 情做,也沒有人願意聘用我了。這                   四百塊房租裝進口袋裡。他再次向
                                                                                爬在破棉被上,藏在杯子裡,在空                  麼大的年紀,還能再幹什麼呢?每                   我致歉,然後一跛一跛地走下樓
                                                                                中飛舞著。我掏出鑰匙,用大力氣                  天也只能看看電視消磨消磨時間                    梯,我站在門口,目送他離去。
                                                                                推開房門,只聽見嘩啦啦的響聲,                  了。”
                                                                                就像在監獄裡的鐵門被打開一樣。                    “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                    作者簡介:阿北,本名張傳奇,
                                                                                在門下,有一張字條,我撿起來,                  也是從內地來的吧?”                        生於 1982 年。詩人,作家。發表
                                                                                是房東寫的。我明白,我來這裡已                    “呵,誰說不是呢。都快三十年                  作品若干,出版長篇小說《易翔的
                                                                                經一個月了,是要交房租的時候                   了。當年人們都說沿海是多麼好,                   王國》、《心理諮詢師》,詩集《流
                                                                                了。房東在字條上留下了電話,我                  同許多人一樣,我憑一腔熱情來到                   塘•小事件》等。現居深圳。

                                                                                                                                                  文稿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文責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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