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 - 洛城小说1-9

租車在我家的巷口停下來。我 回美國後給梁旭留點心。梁旭英語
出 的眼前出現一番與長沙城寬 不好，我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我
闊的五一路完全不同的景象。巷道 探親 們家現在沒底子，把酒席擺在瀟湘
裏，男女三五成群圍坐在低矮小桌 酒樓是為了充面子。請了唐國芷夫
四周玩撲克、麻將或字牌。 婦，不能太寒酸。唐國芷夫人在長
爸媽還是住在老地方，一幢白 沙市湖湘醫院當護理部主任，拉住
水泥和沙子混合粉刷成的六層舊樓 ■ 黃宗之 朱雪梅 這條線，等以後有機會時，問問她
房裏。離家十幾年的今天，樓房依 能不能幫梁旭調到長沙市區來。”
舊，只是外墻的灰顏色更深。 我目瞪口呆，原本樸實得從不
父母住在三樓，站在門口朝屋 偌大廳堂高朋滿座。我想起 給人添麻煩的姐姐，怎麼變得心機
子裏看去，一種沒有被歲月捲走的 ‘吃在中國’這句話，感慨萬千。 重重了，吃餐飯還在計算得失。我
舊時代的強烈氣息撲面而來。除了 林煦麗帶著一兒一女已經在餐 說：“我與唐國芷沒有深交，恐怕
母親滿頭被歲月漂白的發絲讓我對 桌旁就坐。 求他沒用。”
完全熟悉的環境感到陌生外，狹小 “姐夫呢？”我問道。 “多聯繫關係就深了。”
客廳裏的家具和陳設舊貌依然。我 “他在湘鄉農村給一家私人農 “護理部主任又不是院長，找
的家居然沒有與時俱進。 場養鴨子。我打電話告訴他你回來 她沒用。”
“媽，你看誰回來啦？”姐姐 了，他說，幾百只鴨子一時找不到 “縣官不如現管。我早打聽過
跨入敞開的房門，湊近母親耳朵大 人代替照看，他走不開。”姐姐說。 了，湘湖醫院的胡院長是唐國芷的
聲說。 “姐夫六十好幾了，書記退 大學同學，不然，唐國芷老婆怎麼 【第八期】
聽我大叫了一聲 “媽”，母親 下來好些年，怎麼又跑去老遠養鴨 會在那個醫院裏當上護理部主任？
驚喜得幾乎發抖， 用高分貝的聲音 子？” 只要唐國芷肯幫忙的話，還是會有 寫意畫：《醉酒圖》 畫家簡介：王炳炎，藝術王國裏的“苦行僧”。
說：“傑兒，你回來了！”一下撲 “不出去找事做怎麼辦呢？ 用的。你今天別提梁旭找工作的， 出生湖南，下放湘西。憑著對生活的感受、藝術的酷愛，創作了工筆
過來抓住我的手，對內屋用更高昂 梁寅做房地產把家底虧得精光，欠 適當的時候你再聯繫，請他幫忙找 劃《勝似親人》，並獲全國第六屆美展銀牌獎，被中國美術館收藏。
的聲音大聲叫著：“老頭子，你快 了幾十萬元的債要還。拖欠單位十 胡院長說說。” 他的畫汲取傳統，糅合西洋，獨創自我。其人物畫栩栩如生，呼之欲
來，傑兒回來了。” 來萬，每個月發工資扣去還單位財 親人的重托，無形地壓向我。 出，百看不厭，久視稱奇。作品多次參展獲獎，並被收入《中國美術
我被母親拽進家門。七十多歲 務借款的利息，自己糊口的錢都不 我滿腹陰霾，心沈甸甸地重。 全集》、《中國美術年鑒》等五種美術辭書。現任中國美協會員，中
的父親氣喘噓噓從臥室裏走出來， 夠，還要到家裏來揩油。” 見我滿懷心事，林煦麗安慰我 國工筆劃協會理事，湖南理工學院教授。
他頭發稀疏花白，個子比以前矮了 梁寅面無表情。也許是母親說 說：“林傑，姐也是沒辦法。現在
些。年輪無情地把他的背壓得駝 多了，他早已經被說得麻木。 找工作，不找熟人挺難的。我也不 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主辦 刊頭設計、版面編輯：丁圓圓
了。 梁旭見母親當著我的面數落 要唐國芷做別的事，他只要引一下 主編：陳述 顧問：陳殿興 于疆 網址：http://lacwa.com
父母的興奮是難以抑制的。因 梁寅，替他抱不平。“媽，你別說 路，人情的事我自己打理。如今不 編委：王傳利 張棠 黃宗之 投稿郵箱：lcxslacwa@yahoo.com
為激動，兩張臉上的皺紋都在不停 得那麼難聽好嗎？哥畢業找不到工 認識人，就是有錢也送不進去。”
地抖動。 作，也是被逼到沒辦法。當初你不 母親對我說：“林傑，你就幫 境生活久了，我忽然感到很強的反 快些。我希望盡快離開，脫離這種
就在我仔細盯著父母的臉看的 也同意哥哥借錢做房地產開發嗎？ 她一下，好歹是自己親姐姐。你姐 差，心裏有說不出的感慨。我試 讓人窒息的沈重。
時候，一汪淚泉從母親枯竭深凹的 那時候又不只有哥一個人想賺錢， 夫不在位，求人也求不上。你與唐 圖說服自己，國內的經濟發展了， （節選自長篇小說《平靜生活》）
眼井裏湧了出來。 爸爸不同意哥哥靠借錢來接項目， 國芷有聯繫，又在國外，好歹人家 人們的思想還沒法一下跟上來。發
我的心和母親的臉一同濕潤。 你還同爸爸吵，硬逼著爸爸從單位 還看一下你的面子。” 展不可能均衡呀，就像五一路舊貌 作者簡介： 黃宗之 朱雪梅，
觸景生情，我有難言的愧疚和辛 裏借了十幾萬。” 父親坐在母親一旁，他沒做 不再，而我們家的房子仍舊簡陋不 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會員，著
酸，眼淚禁不住也流了出來。 “我也沒有要他不長心眼，讓 聲，但他明白姐在酒樓設宴是在為 堪。 有長篇小說《陽光西海岸》《未遂
“哎呀，你們怎麼都哭了啦。 別人把錢白拿走呀。” 以後求人鋪路，一臉不高興。 幸好我馬上要去上海。上海是 的瘋狂》《破繭》《平靜生活》及
林傑回來探親是件喜事，要高興才 “哥哥怎麼會知道呢？縣長姐 也許是在無需請客送禮的環 國際大都市，觀念會與世界接軌得 十餘篇短篇小說。
是。”姐姐說著，自己的眼淚也啪 姐介紹的項目，她說只要送十幾萬
啪地滴了下來。 禮金打通關係，可以拿到一幢縣政 契 終於要出發了，一切都已準 了。
“傑兒，你回來待多久？”父 府住宅樓的基建項目，不要說大賺 備停當，我所要做的，就是等雇 11 點 10 分，我進入約定好的咖啡店，進門的一
親喘著氣，問我。 一筆，一兩套房子總可以賺到手。 主的命令了。雇主終於來了，他 剎那，我按下了腰間的計時器，然後點了一杯咖啡，
“我在上海有一個合作項目， 當時你也信以為真。” 輕輕問我：“都準備好了麼？” 5 分鐘內不見 A 進來，簡言之，A 如果遲到 1 秒，就會
約
在家只住幾天。” 林煦麗正要回話時，父親不 “隨時準備出發。”我面無 成為我的槍下之鬼，但是這樣的念頭轉瞬即逝——這
“什麼時候回美國呢？”父親 高興了，拉沓下臉，喝道：“不要 表情地回答。 個世界本身就是殘酷的，殘酷而又現實的。
關切地問。 再說那些倒黴事好啦。林傑隔了 “那麼，請你在契約上簽名 11 點 15 分，A 準時出現了，微笑著走來，說：“你
“看項目的進展，一時定不下 十多年才回來，你們盡講些不中聽 吧！”雇主從文件包裡取出那份 很準時。”
來。” 的話。等會唐國芷夫婦來了，看到 我尚未簽名的契約。 “你比我更準時，我早到了 5 分鐘。”我站了起
“就在家待幾天？”姐姐很無 我們一家每個人都板著臉，像什麼 “我一向只定口頭契約；況 來，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沒有可疑的人，我坐在靠
奈。 樣。”爸爸講得動了底氣，大聲咳 且，我也沒有固定的名字，怎麼 窗的位置，在我視力所及的範圍，也沒有保鏢或者巡
爸爸說：“煦麗，林傑在國外 嗽起來。 簽名？” 邏警察出現，看來 A 的確不曾懷疑過我。
忙，能回來看一眼就好啦。明天你 林煦麗馬上在爸爸的背部輕輕 “按個手印也可以，沒有法 “先生當真想知道我的施政綱領？”A 笑容可掬
早點過來，替我們安排一下給他接 拍擊，為他順氣。 律約束，我實在是不放心。”雇 地問我。
風吧。” 平常不輕易動氣的父親，蘊藏 ■ 凌君洋 主平靜地把三份文件放在我的桌 “是，我想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必要留在這個州，
次日一早，姐姐過來了，說是 了一肚子火般。我把話題從梁寅身 子上。金屬質地的桌面反射著暗 以前的那個州長已經死於非命了，我感到很慶幸，希
我在家逗留時間短，接風踐行一次 上轉移開，問梁旭：“你在縣城醫 淡的燈光，冷冷罩在我的臉上， 望你不是那種人。”那個原來的州長也是我殺的，我
辦，到瀟湘樓訂一桌酒。 院裏工作怎樣？都還好吧？” 我說了一句話，立刻讓雇主閉了 知道我改變不了世界，但是我想盡量殺掉幾個貪官污
姐姐說一桌可以坐十二個人， “好什麼好？進不了長沙市 嘴。 吏，洗滌一下骯髒的世界。
除了她一家人都過來外，座位有 區醫院，在縣城還是做零時工。零 “法律？如果人人都遵守法 “我想，我的施政綱領很簡單，就是要教會所有
剩，還可以請四五位客人。 時工沒獎金，每個月只有五六百塊 律，那就沒有我了。”我下意識 人履行契約。”A也點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後輕輕說。
我說：“我有幾個高中老同學， 錢，現在的物價高，五六百塊錢能 地檢查了一下子彈，又描了幾眼 “契約？”我眉頭一皺，不禁想起雇主的那三張
要不把他們請過來？” 做什麼？”梁旭不冷不熱地說。 契約，站起身準備走。雇主眼裡閃過一絲驚恐的目光。 寫滿了條件和報酬的紙：“遵守契約就可以改變現在
“算了吧。請他們，請不請 “護士就只有這麼點錢？”我 可能他沒見過像我這樣的殺手吧。 的一切了麼？”
老婆孩子？不請不好，請了沒有座 關心地問。 毫不費力我就找到了這一次的目標——他是今年 “我一直是 ' 社會契約論 ' 的倡導者。”他放下咖
位，又得再開一席。你把唐國芷夫 “零時工就只拿這麼多。如果 才通過競選獲得州長席位的 A。我的雇主是 A 的政敵， 啡杯又接著說：“比如說，我當了州長就是和所有的
婦請來，趙琳在長沙時，唐國芷對 是在長沙市區醫院工作也就算了， 因為在這一次的競選中失敗了，所以才僱我殺他的敵 納稅市民簽下了契約，為了履行契約，我必須努力兌
她挺照顧的。” 吃住在家裏。雖然縣城的物價比城 手以此洩憤。 現在演講上的承諾，然後拿屬於我的工資。”
我與父母乘出租車去了五一路 市低，但幾百塊錢真的很難過日 第一眼看到 A，我就有些後悔接這筆生意，A 看上 “也就是說，那些貪官都沒履行自己的'契約'？”
新開張不久的瀟湘酒樓。 子。”梁旭苦笑著。 去是個正直的人，雖然說人不可貌相，但是這麼多年 我被 A 的奇怪思想吸引了。
走進酒樓，我如同走進一戶古 林煦麗說：“梁旭讀護校也是 來，我自覺很少看錯人——看過了太多的權錢交易， “是，他們背棄了自己簽下的契約，所以理應
代官宦大戶人家裏的廳堂。朱紅色 聽了你的話。你說美國護士短缺， 一張張醜惡虛偽的嘴臉，使我對正直的人加倍尊敬，A 由公民終止契約的繼續履行，也就是罷免他們的官
香木屏風立在前廳，屏風後的大堂 收入高，只要肯幹，一年拿十來萬 是不是這樣的人呢？下手前，我決定試探一下。 職。”A 盡量說得通俗易懂。
陳設古香古色，配上懸掛在高挑天 美元沒問題。我當時是想有朝一日 我攔住了他的車，一個保鏢從副駕駛座的位置探 “在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寫下了契約而不
花板下亮堂堂的精美紅黃相間的小 她也能去美國，才讓她不考大學讀 出頭來惡狠狠地訓斥我：“幹什麼？不要命了？” 履行，你的思想看來接受的人並不多呢。”我有些不
燈籠，給人珠光寶氣的震撼。有幾 護校。” A 在勸阻保鏢不要多事。由此，我對 A 的認可度 相信 A，更不相信如此復雜的世界會變得這麼簡單？
位身著隆重深紅旗袍的漂亮小姐， 我解辯道：“美國的護士工資 又高了一分，但並沒因此排除他藉此收買民心的可能。 “這就是我要做的事，讓契約論成為每個人行為
風姿綽約，亭亭玉立在樓梯口，彬 真的很高。我認識的一個護士說， “A 先生，對你的當選我首先以個人的名義表示 的準則，世界上的一切就井井有條了。”A越說越興奮，
彬有禮地向我們鞠躬。一位姑娘迎 她過節加班，一天就可拿一千多美 祝賀。”我不慌不忙地說：“我以一個普通市民的身份， 我也越聽越入迷，一直到鐘樓的鐘聲敲響。十二點了。
上來，領我們走上二樓。 元。” 想知道您以後將怎麼樣施政。” “我會支持你的，耽擱你時間了，謝謝你。”
二樓餐廳很大，正對門是棗紅 梁旭吐了吐舌頭，驚咋道：“一 A 聞聽後居然下車和我握手，然後說：“謝謝你， 顯然，他的契約論奏效了。我一聽到鐘聲，就決心放
色綢絨布底襯著金黃色龍鳳圖騰的 天就賺我一年的工資？” 我想我的施政綱領已經在競選演講時說過吧？希望你 棄工作，和他握了握手後，走出了咖啡廳。契約？真
墻壁，色彩艷麗，把餐廳渲染得很 林煦麗滿臉憂怨說：“你一年 以後能繼續支持我。” 有意思，可惜，我沒機會看到 A 施展他的才能了。
熱烈。餐廳裝潢得講究、氣派、奢 哪裏真正拿到過這麼多錢？” 我淡淡地說：“算了吧，那些都是走過場。還是 我回了家，舉起那裝了消聲器的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
華，比起我在美國十幾年裏去過的 我安慰梁旭說：“你抓緊學英 說說你的心裡話吧。” 穴——以後這個世界可能再也不需要我的存在了吧。
所有餐館不知強多少倍。我不敢想 語，盡早考美國的護士執照，到時 A 先生一怔，隨即明白了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市 我可能是 A 當州長後第一個履行契約的人吧——雖然
象那些比瀟湘酒樓高檔的餐廳會是 候我幫你。” 民，他稍微想了一下，說：“這樣吧，眼下我有事， 我沒有在契約上簽名。
什麼樣的。 “好囉，這件事就靠你了，你 來不及和你細講，有空的話，晚上 11 點 15 分在市中 我依稀記得契約上的最後一行：“如 A 在今日 12
心廣場的咖啡店見 點前未遭受到任何暗殺傷害，為求保密，執行者必須
比苦難更嚴酷的是精神遭遇 ■孟繁華 面。” 自殺……”
作者簡介：凌君洋，江蘇作協 80 後會員。先後在
“好，一言為
定。我會去的。” 《小說界》、《四川文學》、《山東文學》和《北方文學》
——評馬秋芬的中篇小說《朱大琴，請與本台聯繫》 我說完回頭就走 等文學雜誌發表過文學作品。

琴成為“觀眾來信”的“執筆者”。 享資源相互利用，用時髦的話叫
電視台在為自己“造勢”的宣傳中， “雙贏”。他們密切結成的社會關
“底層寫作”是近一個時期最 件。現在，我讀到的馬秋芬的中篇 這樣的都市生活和場景一無所知。 因為朱大琴為電視台的“突出貢 係網，公共資源正在以不同渠道和
重要的文學現象，關於這個現象的 小說《朱大琴，請與本台聯繫》， 她原本就是一個城市的“他者”， 獻”要獎勵她一台電視機。於是就 形式被瓜分。行業壟斷和行業權力
是是非非，也是近年來文學批評最 就是我期待已久的作品。 一個不得不闖入城市謀生活的人。 有了“朱大琴，請與本台聯繫”的 資本在“合理”、“合法”地兌換
核心的內容。這一寫作現象及其爭 2006年，馬秋芬的《螞蟻上樹》 但一場意外的救場活動，使朱大琴 故事。當然，朱大琴最後也沒有拿 成金融資本。但這一切與朱大琴們
論至今仍然沒有成為過去。在我看 為她帶來了極大的聲譽。她對建築 終於和這座城市建立了“內在聯 到那個獎給她的電視機，因為“節 沒有任何關係。都市合謀榨取了他
來，與“底層寫作”相關的“新人 工地上民工生存現狀和未來命運的 繫”。楚丹彤在朋友翁小淳的請求 目一期一結算”那期節目早就封 們最後的資源，一切都順理成章，
民性文學”的出現，是必然的文學 關注和書寫，使她多年後重出江湖 下，答應寫一首兒童朗誦詩《在愛 帳”了。朱大琴反復被利用，反復 朱大琴還要含著眼淚表達她的感激
現象。各種社會問題的出現直接受 就站在文學的潮頭和高端。《朱大 的陽光下》。在與朱大琴的閒聊中 成為裝點城市“人性化”的道具和 和理解。
到衝擊和影響的就是底層的邊緣群 琴，請與本台聯繫》延續了她對底 楚丹彤找到了靈感，在“徵求”朱 裝飾品，但她得到的除了被欺騙的 在我看來，《朱大琴，請與本
體。他們微小的社會影響力和話語 層普通人關注的文學立場。不同的 大琴“意見”時，她在誦讀中看到 淚水一無所獲。 台聯繫》開闢了“底層寫作”新的
權力的缺失，不僅使他們最大限度 是，她不再刻意書寫這個群體難以 了朱大琴湧出的淚水。那首詩將農 《朱大琴，請與本台聯繫》 思路，它的深刻性將這一題材的創
地付出代價，而且也最大限度地遮 為繼的生存苦難，而是將視角投向 民工孩子受到的教育和成長過程， 沒有著意於進城務工者慘不忍睹的 作提高到了新的高度。“底層”從
蔽了他們面臨的困境。也許正是因 了這個群體更難以捕捉的精神領域 以極度誇張的修辭做了極端化的表 生存狀況，沒有永無盡期的苦難敍 生存苦難的寫作中被“解放”出來，
為這一狀況，“底層寫作”才集中 和他們的境況。 達，農民工和他們的子女彷彿生活 事。但小說將朱大琴在城市遭遇的 但他們的精神苦難更令人觸目驚
地表達了邊緣群體的生存苦難。 小說中一直流淌的是城市永 在天堂，他們過著城里人應有的一 精神盤剝和尊嚴踐踏，淋漓盡致地 心。於是朱大琴所經歷的城市生活
但是，過多地表達苦難、甚 不消歇的喧囂與躁動，馮主任、楚 切，而那一切都是城里人給他們提 書寫出來。在生存艱難的背後，朱 就可以被理解為一個精神事件。馬
至是知識分子想像的苦難，不僅使 丹彤、翁小淳等，都沉浮於都市紛 供的。 大琴們還在承受著另外的鮮為人知 秋芬就這樣在 2008 年新春伊始為我
這一現象的寫作不斷重複，而且對 亂又可以安全自轉的軌跡。他們辦 沒有識別能力的朱大琴，在這 的精神苦難。他們內心卑微的希望 們帶來了令人感奮的文學好消息。
苦難的書寫也逐漸成了目的。更重 兒童藝術團、組織大型電視節目、 種充滿煽情的文字裡怎能不感激涕 在城市規則那裡轉眼即逝。在這個
要的是，許多作品只注意了底層的 奮不顧身地為朋友也為交換而救場 零。演出果然空前成功，嘉賓和觀 事件中，同學、同事、朋友等關係 作者介紹： 孟繁華，中國作
生存苦難，而沒有註意或發現，比 等。都市深處的生活場景就這樣掩 眾淚光閃閃，連楚丹彤自己都被感 群是最大的贏家：翁小淳的三十萬 家協會會員、中國文化與文學研究
苦難更嚴酷的是這一群體的精神遭 藏於鋼筋水泥的森林和霓虹燈的陰 動了。翁小淳為了做一筆“更大的 落實了，楚丹彤的節目在電視上暢 所所長、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
遇。因此，我曾不止一次提到，底 影處。作為一個外來的務工者，一 買賣”，為了提高收視率，不惜讓 行無阻，馮團長的“小星星藝術團” 長。作品有《中國當代文學發展史》
層的處境更是這個時代的精神事 個普通的家庭清潔工的朱大琴，對 楚丹彤找人“編觀眾來信”。朱大 也在電視上“多給時段”。他們共 等。

文稿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文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