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3 - 洛城作家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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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和编写的著作列入士子考试的必修科目，甚至也 他也告诉我，他这三部书都卖得很好，而且在东瀛
将朱熹推上了孔子以降的儒家第二位圣人之位。 的日本也很受欢迎。他的话我是相信的。除了疫情
这个“天理”，后来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潜意 期间，我这些年常常回国，书店和书摊总免不了要
识也渗透到了中国社会上上下下的许多方面，并稀 逛的，令我最吃惊的是，书摊上那些与“权谋文
释到我们民族文化的血液中。在上个世纪的文化大 化”相关的书籍总是很受欢迎的，而且长盛不衰。
革命中，就曾出现过“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 比如：《厚黑学》、《商场指南》、《如何管理员
本主义的苗”这样的极端的口号，其精神实质与理 工》、《如何对付老板》等等。当然《孙子兵法》
学的“存天理去人欲”应该是一脉相承的。同时推 和《三十六计》更是从不缺读者问津。
演到所谓伟大领袖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 我曾经到过山东临沂的蒙山，参访过传说中鬼 名
句”，“XXX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的 谷子的老家鬼谷子村，鬼谷子当年修道的洞穴和大 家
说法，大概也就是那个时代人们心目中的“天理” 树下讲学的场所，以及其弟子孙膑在山上对着层林
了。可见程朱的理学体系对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精神 叠嶂阅读天书的石椅。我当时曾很纳闷，既然孙膑 论
的长久而深远的影响。我在《紫禁女》一书中曾经 都有《孙膑兵法》存世，为什么作为他和庞涓的老 坛
隐喻这种“存天理灭人欲”的结果，使得中华民族 师的鬼谷子反倒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呢？后来才知道
的精神日渐萎缩，并在生殖通道里渐渐生成了一条 传说中的鬼谷子后来离开了故乡，一心修道去了，
半封闭状态的大坝……简而言之，五四新文化运动 得道后改名王禅。因此不免想，也许是鬼谷子眼见 第
反帝反封建，打倒孔家店，打到旧文化，不经意 到他最得意的两个门生，最后竟是用了他教导他们 三
十
间，却从旧文化的的肚子里又脱胎出一个虽然大小 的兵法去互相残杀，才决计不留下片言只语的“术 三
有别，但面貌却几乎一致的新旧文化杂交的套娃。 数”，转而潜心修道的吧。 期
那种“官大一级压死人”，“万般皆下品惟有做官 所谓权谋文化，我也在《伤魂》中刻画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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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官场文化”，以出身论英雄，以财产划分 个叫做龚合国的官员，此人是权谋文化的忠实信
成分，以级别区分干部的“等级制文化”……造成 奉者，并在实践这种文化的过程中发展出他自己
了中国社会虽然经济发展了，精神却大面积沉沦的 的“频道说”，同时总结出“权谋文化”的核心便
令人无比心痛的景象。 是“骗”和“隐”。鲁迅先生曾说过：“中国人向
另一种中国传统文化之精髓，我则称之为“权 来喜欢瞒和骗，因此也生出瞒和骗的文艺，因这文
谋文化”。这种文化是人类为适应生存而长期积累 艺更令中国人陷入瞒和骗的大泽中，以至于不能自
并一步步发扬光大起来的一种文化，早期是属于统 拔。”今天，如果我们不是昧着良心说瞎话，就得
治阶级，尤其被统治阶级中的军事集团的领袖们奉 承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各行各业，无不依旧是
之为圭臬的文化，战争中少不了它，官场和商场也 瞒和骗的大泽和泥淖。
离不开它，权斗和宫斗戏中到处也可看到它的鬼影 “权谋文化”为什么历久不衰？ 没有规则，一
幢幢。这种文化的代表最早大约可追溯到春秋时期 切都是暗箱作业，这是产生“权谋文化”的主要原
的鬼谷子、韩非、苏秦、孙子、孙膑等人。其中， 因。一个讲法制，守规则的社会，虽然也免不了会
孙子和孙膑都有著作留世，世称《孙子兵法》和 有“权谋文化”，但要造成像我们今天这样不讲公
《孙膑兵法》。当然，民间流传最广的还是未有 义，不讲道德，不守规矩，不“瞒和骗”便会被人
人具体署名的《三十六计》。我猜想它很可能是 当傻瓜，不坑蒙拐骗便会被人以为智商有问题这样
中华民族用几千年的时间所完成的一部集体创作 一种局面还是很困难的。也会少了很多贪官污吏，
的《兵书》。当然，中国的权谋文化绝不仅仅是 少了许多毒牛奶，毒蔬菜，地沟油，用瘦肉精喂出
体现在专门的兵家著述中，也还散见于各种笔记 来的猪，用农药浸泡出来的火腿……
小说和野史。我有个朋友80年代便是中国孙子兵法 当然，“权谋文化”是人性中恶的元素在现实
研究会的副会长，他曾分别写过三本书，一部叫做 生活中的一种真实的反映，想要完全杜绝是不可
《孙子兵法与企业管理》，一部是《东周列国与企 能的。但一个社会永远必须体认到：崇尚这种文化
业外交》，另一部则是《三国演义与经营战略》。 一定会造成人和人之间的不信任，加深人对人的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