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1 - 洛城作家 2023

洛 城 作 家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义务护士之死

■ 汪静玉
小

说
车拐进监狱大门时，李大成在门口使劲按了一 一夜的紧急抢救，终于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下喇叭，那个生了锈的铁大门马上被一个驼背老头 从那时起，她的忧郁症越来越严重。 世
慌忙打开了。一辆豪华轿车大摇大摆地行使在道路 方卓每个月按时到监狱探望一次，但每次回来 界
中央，他把车就停在了那里。 时她都忧心忡忡，母女俩形同陌路，简直没办法沟
“你说她今天会不会表现好一点？”李大成一 通，她怕她重蹈覆辙，再干出那样的傻事来。她觉
边解安全带一边拿眼睛瞟后视镜，镜子里有几个穿 得，只要活着，总还是有希望。 第
狱服的女犯人在跑步，她们听到尖锐的汽笛声，渐 从她出生起，她就处在生活的中心，身后总跟 三
十
渐放慢了脚步，集体把目光投向了这辆豪华轿车。 着一个随时准备刷信用卡的司机。一个总是呆在贵 三
夫妇俩踮起脚尖朝那边张望好半天，里面没有他们 族学校的少女就这样发现了生活的快乐节奏，那就 期
的女儿。 是以消费作为发泄的对象。并由此她在学校里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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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到了特殊照顾。”方卓从后座上惊悚地 了抽烟，袅袅升起的烟雾让她总是沉溺于最强烈的
把两个塑料硬壳护罩拿在手里，她厌恶地盯着这 虚幻之中。在每年的平安夜，她和社会上那些野孩
两个硬邦邦的东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苦笑 子们开着轿车到野外狂欢。
道，“但最好把护罩戴上，小心它又会像子弹一样 但监狱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一切，镶嵌在门楣上
从她嘴里射出来。” 的“女子监狱”四个字高耸在半空中，像清凉月光
“我真不想戴这玩意，像马戏团的小丑。”他 下的一束寒光；这里到底关着一群什么样的女人
把护罩勉强戴上又脱下，但后来还是戴上了。两年 呀？
前他最后一次探监时她吐了他一身，让他灰溜溜地 方卓来时绕很远的道，尽量避开熟人的目光。
在众多嘲笑的目光下逃出监狱。他发誓再也不进这 她把一些昂贵的衣服、化妆品和可口的食品放在汽
个大门。但今天是他50岁的生日，女儿正好25岁。 车后备箱里。但每次又被她原封不动地带了回去。
无论如何，这是个关键的日子。 但她仍然每个星期必来，每次更换价值不菲的物
自从李然在一个寒冷的暴风雪天被警车拉走后 品。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这种努力，她希望这些东西
已经有六年了。警笛声和尖叫声一起歇斯底里地在 能打动她，鼓励她让她表现好一点，以便减刑，提
夜空中发作。这是给李大成带来巨大悲伤和绝望的 前走出监狱。
一天。这一天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受到了一连串急 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款待，绕过一道灰色的墙，
转。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雪，如棉花团一样的雪花在 穿过一个阴暗的过道，他们直接来到会客室。
半空中疯狂地扭来扭去，之间夹杂着拳头般大小的 “她还好吗？”李大成的眼睛在四处搜寻他的
冰雹。 目标。
直到第四天，雪停了，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 李大成正在整理护罩，狱警突然转过身来，
冰。但这并没有防碍市民们对这件事热烈的关注程 把他吓了一大跳，狱警有些胆怯地看着他，好半
度，马上，他们的谈资里又增加了一些新内容，那 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她刚刚得过痢疾，拉了几
位妙龄少女在监狱里吃了大量的安眠药，经过一天 天肚子，精神状态可能有些糟糕。不过，病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