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1 - 洛城作家 2023

洛 城 作 家
Los Angeles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无 处 安 放

（中篇小说节选）

■ 夫 英

下班的时候，吕琨 里。吕琨心里这样想着。好多次都是像今天这样，
跟在李婉后面一前一后 下班后李婉先开车走了，吕琨就傻傻地站在这里耐 长
走出公司的大门。李婉走 心地等待。心诚则灵，只要有耐心，总会有好的结 篇
得有点儿急，她身上穿的那 果。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婉就真的又回
条带有大朵印花水蓝色波西米亚长裙宽大的裙摆和 来了，他们便东拉西扯地聊一会儿，有时甚至会聊 节
随风飘起的裙角，就好像在召唤着紧跟在她身后的 到夕阳从公司大楼旁边的那一排矮树的枝头上一直 选
吕琨，使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跟随李婉的脚步。在 沉落下去。
他的一条腿有意无意间触碰到了李婉飘逸过来的长 一到了下班的时候，公司宽大的停车场就开始
裙，或者是差一点踩到了她那几乎是拖落到地面不 繁忙起来。随着一辆一辆车被开走，一会儿的功 第
规则的裙摆时，吕琨停住了脚步。他本打算叫住正 夫，停车场就变得空旷起来。抬眼望去，那一轮血 三
十
在往前走的李婉，想跟她说点什么，但他自己也不 红血红的落日正好挂在两棵棕榈树笔直狭窄的树干 三
知道究竟要跟她说什么。 中间，从吕琨的这个角度看，本来一个瑰丽圆满的 期
好像每一天下班的时候都是这样，李婉走在前 落日，却被挤压成了一个条状，但它的光芒还是无 71
面，吕琨跟在后面。总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 拘无束地洒落在停车场的每一个角落。那光到底是
该说些什么。他感觉李婉回头冲他笑了一下，阳光 红色的橙色的玫瑰色的还是紫色的，吕琨也说不大
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那一抹灿烂的笑便被同样 清楚，反正有李婉在的时候，他的眼前或是心里，
灿烂的阳光给融化了。 总是明亮的，灿烂的。
相较于李婉的光鲜靓丽，吕琨倒是显得有些猥 手机响了，吕琨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兜。一定
琐邋遢。一条脏兮兮的蓝灰色牛仔裤搭配着一件已 是杨玉梅，他家里那个既刁蛮刻薄又令人恐惧生畏
经有些老旧了的宽大的土灰色T恤衫，松松垮垮地 的女人。
包裹着他并不健硕的身材，尽管从他的眉宇间还能 “我刚刚下班，还在停车场。”吕琨把手机使
隐约地透露出一丝俊朗，但他太过随意的衣着和那 劲地贴在自己的耳朵上柔声细语地对听筒那边的老
一头乱糟糟好像从不梳理的长发总是会给人一种消 婆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从喷水池边环绕过来的那
沉的、萎靡不振的感觉。 条被夕阳映照得有些迷蒙的路。如果李婉能如他所
一走出公司的大门，吕琨的脸上便如释重负地 愿地开回来，就一定是从那里绕过来。
显现出一种愉悦的神情。外面光线还是有些强烈， “我是跟你说，今天晚上我们老板要约几个在
逆着光走在前面的李婉就像一团飘忽着的彩色光 洛杉矶的老乡吃饭，我带着儿子一起过去了，可能
影，让吕琨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他使劲地揉了揉眼 要回家晚一些，晚饭你就一个人自己将就着吃点
睛，看着李婉走远了，看着她钻进了自己的车里并 吧。”老婆杨玉梅的嗓门很大，即使在耳机里，也
关上车门，看着她笨拙地倒车，转向，然后晃晃悠 会给人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吕琨不得不把手机和
悠地向停车场的出口开去。也不知为什么，每当看 耳朵拉开了距离。
着李婉开车的时候，吕琨的心里总是会产生一种不 “本来，老板让我把你也一起带去，我找个理
安的、失落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目送着李婉开车远 由给回绝了。”杨玉梅无所顾忌的话语总是会给吕
去，渐渐地从他眼前消失，那种不安的、失落的情 琨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和恐惧，不过，听到老
绪便会更加浓重。 婆今天晚上有应酬不在家，这倒是让吕琨心中暗
李婉应该会转回来的，因为她知道我还等在这 喜。他多希望老婆天天有应酬，天天不在家。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