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21 - 葉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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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生命中的一道閃亮│221
潘伯伯隱姓埋名地活著,當1975年夏天,有人在湖南省第三
勞動改造管教隊看到他和董阿姨這兩位特殊犯人時,人們是這樣
描述他們的:「老太白髮垂耳,形容略顯淒清而頗矜持;老頭軀
體微傴,面目清癯,卻顯出一種安詳的神態。」老兩口終於在勞
改農場團聚了。可是他們自理生活的能力非常差,潘伯伯拿了隻
雞,左割右割。雞沒有割死,雞血倒抹了一臉。董阿姨把一條魚
囫圇放在鍋裡煮,魚肉、魚腸、魚糞、魚膽煮成一鍋湯,最後只
能倒掉……
一直熬到1977年的春天,潘伯伯病重躺在吉普車地上舖的彈
簧墊上被送往長沙的醫院,從此就沒有再回來。董阿姨的健康原
來就比潘伯伯差,潘伯伯一死,她的病情迅速惡化。農場也不採
取什麼搶救措施,只是讓她在設備簡陋的茶場醫院住著。董阿姨
孤零零地走完了最後的人生,終日陪伴她的,是香港的兄弟來探
望她時,帶給她的一隻絲絨小狗,和一條極薄的舊毯子。一直到
「文革」結束後潘伯伯的大冤案終於得到平反,可是他們連一個
親屬都沒有,一批受到冤案牽連的老朋友最後把他們迎回了北京
八寶山安葬。
「文革」結束後,我的父親獲得平反時,母親已經50多歲
了。朋友同事中不乏說媒勸嫁的,可是母親始終不為所動。她坦
言世間真正的愛情不多,她十分珍惜與父親的那一段。她和父親
跨越了半個多世紀,陰陽相隔的愛情確實是彌足珍貴的。她常說
仍然期盼著死後到另一個世界去與爸爸會面,她的想法依然充滿
了浪漫!
晚年的母親是幸福的,她在美國、香港與我和妹妹新桂團
聚,在香港見到了居住在港臺的兄姐,度過了她生命中最無憂無